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白粥的清香,林晚晚睁开眼时,看见顾承渊正坐在病床边削苹果。晨光穿过他指间的银戒,在雪白的床单上投下鸢尾花的影子,与她昨夜在设计稿上画的图案分毫不差。
"醒了?"男人抬头,袖口挽起露出半截小臂,那里有道细长的疤痕,像极了三年前火场里钢筋划开的伤口。林晚晚想起昨夜天台的吻,耳尖忽然发烫,下意识摸向颈间的翡翠项链——却触到一片温热的皮肤。
"别碰,"顾承渊放下水果刀,替她调整输液管,"医生说伤口要保持干燥。"她这才想起,昨夜从天台下来时,她不小心被铁艺栏杆划破了锁骨下方的皮肤,而顾承渊当时几乎是用身体替她挡住了所有尖锐处。
"你昨晚......没睡吧?"她望着他眼下的青黑,忽然注意到他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里面的衬衫纽扣系错了一颗——这对向来严谨的顾承渊来说,实属罕见。
男人轻笑一声,指尖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在思考人生。"他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递到她唇边,"比如,为什么我等了三年的女孩,明明怕疼却总爱往危险里钻。"
苹果的甜汁混着他指尖的雪松气息,林晚晚忽然想起昨夜他说的话:"从你冲进火场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栽了。"她咽下果肉,伸手替他解开错扣的纽扣,触到他锁骨下方时,感受到他轻微的战栗。
"这里......"她的指尖停在他衬衫下隐约可见的疤痕上,"是火场留下的吗?"
顾承渊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沉稳的心跳透过皮肤传来,他望着她眼底的涟漪,声音低得像是在说秘密:"还有这里,"他另一只手覆在她后腰的疤痕上,"每一道伤,都是我们相遇的证据。"
病房门忽然被推开,陈姐端着药盘进来,看着他们交叠的手轻笑:"顾太太真是好福气,顾总一整夜都守在这儿,连温粥都亲自熬的。"
林晚晚愣住。顾承渊耳尖泛红,起身替她拉好被子:"我去办出院手续,想吃什么让小陈买。"他转身时,西装口袋里掉出个笔记本,林晚晚瞥见扉页上的字迹:"林晚晚过敏药物清单:青霉素、芒果......"
阳光洒在他背影上,林晚晚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她在重症监护室醒来时,床头也放着一本手写的护理记录。那时她以为是护士所为,如今想来......
手机忽然震动,周珊发来消息:"梦琪被保释了,她说顾承渊书房的黑布画......"消息写到一半戛然而止,林晚晚皱眉,想起昨夜在天台,顾承渊接了个电话后脸色骤变,只说"公司出了点事"。
她掀开被子下床,脚踝的伤已经结痂。路过护士站时,听见两个小护士在议论:"顾氏集团今早股价暴跌,听说和三年前的一桩纵火案有关......"
林晚晚猛地站住。纵火案?三年前?她想起苏梦琪被带走前的尖叫:"你以为他真的干净?"难道顾承渊牵扯进了当年的火场事故?
顾氏集团顶楼的落地窗外,乌云正在聚集。林晚晚站在书房门口,手悬在门把手上迟迟未动。昨夜顾承渊匆匆离开时,忘了锁门,门缝里露出一角黑布——那幅他从不许人触碰的油画。
深吸一口气,她推门而入。画框在落地灯下投下沉重的阴影,黑布边缘露出的紫色衣角,正是她三年前火场时穿的毛衣颜色。手指刚触到布料,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别看。"顾承渊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林晚晚转身,看见他西装领带歪在一边,额角沁着汗珠,显然是从会议室直接赶来的。
"为什么?"她的指尖攥紧黑布,"是和三年前的火有关吗?"
男人闭了闭眼,像是在压抑什么。当他再睁开时,眼中只剩无奈:"坐吧。"他指了指沙发,自己则靠在窗边,领带被他烦躁地扯松,露出锁骨下方的疤痕。
"那场火,是苏梦琪找人放的。"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为了毁掉你交给顾氏的设计稿,因为她知道......"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腕间的银镯子上,"我对你一见钟情。"
林晚晚觉得指尖发冷。她想起火场那天,苏梦琪曾在招标会现场出现,穿着和她同款的紫色毛衣。原来那场差点要了她命的大火,不过是一个女人的嫉妒作祟。
"那你......"她望着他的疤痕,"为什么会在火场?"
顾承渊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苦涩:"因为我是第一个收到你设计稿的人。"他走到书桌前,抽出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她从高中到现在的所有设计稿,每张都贴着便签:"2019.5.20 校园设计展,她穿白裙站在阳光下......"
"我当时是顾氏集团派去考察新人的代表,"他的指尖抚过一张泛黄的纸页,那是她第一次尝试珠宝设计的草图,"在看见你的鸢尾花戒指时,我就知道,这就是我要找的设计师。"
thunder在窗外炸响。林晚晚想起招标会那天,顾承渊坐在贵宾席上,目光始终追着她跑。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在默默关注她。
"所以你收购了我的工作室,"她忽然想起半年前那个突然的收购案,"不是因为商业利益,是为了保护我?"
顾承渊点头,走到油画前轻轻揭开黑布。画布上,一个女孩抱着设计本蜷缩在火场角落,身后有个男人正逆着浓烟向她跑来。笔触粗犷却充满张力,尤其是男人眼中的光,像是要穿透画布救出她。
"这是我找了十个画家才画出的场景,"他的声音里带着遗憾,"但都画不出我当时看见你时的震撼——那么小的身体,却抱着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林晚晚盯着画布上男人袖口的翡翠袖扣,忽然想起昨夜在他西装口袋里摸到的碎料。原来"永夜"系列的灵感,不仅是她的眼睛,更是他们共同的劫后余生。
"对不起,"顾承渊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本该早点告诉你,但我怕......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推开我。"
雨声渐大,林晚晚望着他眼中的忐忑,忽然想起今早他熬粥时烫伤的虎口。她轻轻捧起他的脸,拇指擦过他眼角的泪痣:"推开一个救过我命的人,"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像是那么忘恩负义的人吗?"
男人愣了愣,随即低头吻住她。这个吻带着释然与眷恋,舌尖掠过她唇齿时,林晚晚尝到一丝咸涩——不知是他的泪,还是窗外的雨。
深夜的书房里,台灯投下暖黄的光。林晚晚趴在地毯上,面前散落着她从老宅带来的旧物。顾承渊坐在她身后,替她梳理被台灯烤得微卷的发丝,指尖偶尔划过她耳垂,惹得她发痒。
"找到了!"她忽然举起一本泛黄的素描本,封皮上"林晚晚"三个字被烧得模糊,里面却夹着一张完整的翡翠设计稿——正是顾氏集团即将推出的"永夜"系列初稿。
"怎么会......"顾承渊皱眉,接过图纸仔细端详,"这比我收到的版本早了两年,右下角还有你的指纹。"
林晚晚盯着图纸上的鸢尾花图案,忽然想起母亲曾说过,她小时候在珠宝店打过工,老板是个和善的老太太,总让她在废料上画画。
"等等,"她翻出一张旧照片,照片里年轻的母亲站在珠宝店门口,身后的招牌上写着"鸢尾珠宝"——正是顾承渊送给她的那张黑金卡上的名字。
"我母亲......"她的声音发颤,"当年工作的珠宝店,是不是被顾氏收购了?"
顾承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起身打开保险柜,取出一本旧账本,翻到某一页时,手指停在"林春芳"的名字上——那是林晚晚母亲的名字,旁边标注着"翡翠雕刻师,擅长鸢尾花题材"。
"二十年前,"他的声音带着震惊,"你母亲是'鸢尾珠宝'的镇店之宝,她雕刻的翡翠鸢尾花曾被当作国礼。后来珠宝店失火,她为了救镇店之宝的翡翠原石......"
"所以我后腰的疤痕,"林晚晚忽然想起母亲总不愿提起的往事,"不是小时候摔的,是火场留下的?"
顾承渊点头,将她轻轻拥入怀里。她闻到他身上混着雪松和纸页的气息,忽然想起苏梦琪曾说过:"顾承渊最讨厌翡翠的老气。"可现在,他却在全力推广以翡翠为主的"永夜"系列。
"你早就知道我母亲的事,"她抬头看他,"所以才会收购那家珠宝店,才会让'永夜'系列以翡翠为核心?"
男人沉默片刻,指腹抚过她掌心的图纸:"第一次看见你设计的翡翠鸢尾花时,我就觉得眼熟。直到查到你母亲的资料,才明白为什么——"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眼睛上,"你的设计里,有她的灵魂。"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图纸上。林晚晚望着顾承渊眼中的柔光,忽然明白为什么"永夜"系列会让他如此执着——那不仅是对她的爱,更是对一个天才雕刻师的致敬,对被大火吞噬的美好事物的救赎。
"我们可以联名推出这个系列,"她忽然握住他的手,"就叫'永夜星辰',用母亲留下的翡翠原石做主料。"
顾承渊愣了愣,随即露出释然的笑。他低头在她额角轻吻:"听你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宠溺,"我的设计师小姐。"
手机忽然震动,助理发来消息:"苏梦琪在媒体前指控顾总操纵股价,提及三年前纵火案......"
林晚晚感觉到顾承渊的身体瞬间绷紧。她抬头,看见他眼底闪过的冷光,却在对上她的视线时迅速软化:"别担心,"他替她理了理头发,"不过是跳梁小丑。"
她却伸手按住他欲关手机的手:"这次,换我和你一起面对。"她想起画布上那个逆火而行的男人,想起他为她做的一切,"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妻子吗?"
顾承渊盯着她的眼睛,忽然轻笑出声。他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抵着她发顶:"有你在身边,"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我什么都不怕。"
月光下,翡翠设计稿泛着温润的光。林晚晚靠在他怀里,听见他均匀的心跳声,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原来有些缘分,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埋下伏笔——母亲用翡翠雕刻的鸢尾花,父亲在火场留下的素描本,还有顾承渊跨越十年的追寻,共同织成了他们命中注定的网。
"顾承渊,"她轻声叫他的名字,"以后别再一个人扛了,好吗?"
男人收紧手臂,在她发间低笑:"好。"他拿起钢笔,在图纸空白处签下两人的名字,笔尖划过她的指纹时,忽然停顿,"从今天起,你的指纹,就是我最珍贵的密码。"
林晚晚望着交叠的名字,忽然想起他袖口的硝烟味——那不是火场的残留,而是跨越时光的,爱的印记。她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只要有这个男人在身边,永夜终将迎来星光。
凌晨三点的办公室里,咖啡机发出低沉的轰鸣。林晚晚趴在文件堆上打盹,忽然感觉有件西装外套盖在身上。她睁开眼,看见顾承渊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露出性感的喉结。
"董事会那边我来处理,"他的声音带着冷意,"至于苏梦琪,让法务部用最快的速度起诉她。"他转头看见她醒来,目光瞬间柔和,"醒了?喝杯咖啡?"
她摇头,起身替他重新系好领带。指尖划过他喉结时,感受到他吞咽的动作:"去睡会儿吧,"她轻声说,"你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顾承渊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吗?"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性感,"因为每次闭眼,都是你在火场的样子。"
林晚晚心脏狂跳。她想起昨夜他抱着她在书房痛哭,像个终于卸下盔甲的孩子。原来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顾承渊,内心深处藏着这么深的恐惧——怕失去她,怕再一次面对她身处险境却无能为力。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她伸手捧住他的脸,拇指擦过他眼下的青黑,"而且,"她轻笑一声,"我现在有全世界最厉害的保镖,怕什么?"
男人低头看她,忽然轻笑出声。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以前我总以为,爱是占有,是把你藏在安全的地方。"他的声音里带着顿悟,"直到你说要和我一起面对,我才明白,爱是并肩作战。"
晨光忽然刺破云层,在他身后画出金色的轮廓。林晚晚望着他眼中的光,忽然踮脚吻住他。这个吻带着咖啡的苦涩与晨光的清甜,舌尖相触时,她听见他胸腔里发出满足的低吟。
"早安,顾先生。"她轻声说,额头抵着他的。
"早安,顾太太。"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手臂收紧将她抱离地面,"不过我觉得,我们需要更深入的早安问候。"
林晚晚笑着捶他肩膀,却在看见他眼底的戏谑时红了脸。阳光穿过他指间的银戒,在她锁骨的伤口上投下光斑,像是某种神圣的印记。
手机忽然震动,陈姐发来消息:"林小姐,您母亲醒了,一直念叨着'翡翠镯子'......"
林晚晚愣住。顾承渊接过手机看了眼,忽然露出了然的笑:"看来,我们该去一趟老宅了。"他替她披上外套,指尖划过她耳垂,"有些真相,是时候揭晓了。"
走出办公室时,朝阳已经升起。林晚晚望着天边的朝霞,想起昨夜在书房看见的日出预告——那是顾承渊在日历上圈出的日子,旁边写着:"带晚晚看日出,告诉她我的心意。"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在每一个她不知道的时刻,默默爱着她。
"冷吗?"顾承渊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将她护进臂弯,掌心的温度透过外套传来,"等处理完苏梦琪的事,我们去旅行吧,你想去哪里?"
林晚晚抬头看他,阳光落在他泪痣上,像颗坠落的星子。她想起设计稿上的鸢尾花,想起母亲藏在镯子深处的翡翠碎片,忽然觉得一切都有了答案。
"去巴黎吧,"她握住他的手,感受着掌心的纹路,"去看看当年母亲雕刻的翡翠鸢尾花,还有......"她的声音轻得像是羽毛,"你第一次看见我设计稿的地方。"
顾承渊停下脚步,低头凝视她的眼睛。良久,他低头吻住她,这个吻里有朝阳的温暖,有岁月的沉淀,更有对未来的期许。
"好,"他轻声说,"去巴黎,去看星星,去看一切你想看的。"
晨风吹起她的发丝,林晚晚望着眼前的男人,忽然明白,所谓永夜,不过是黎明前的伏笔。而她的生命里,早已因为这个男人的存在,充满了永不熄灭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