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永夜轮回

苏棠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青梧路17号的石阶上。晨雾还未散尽，黑色奔驰留下的轮胎痕迹在潮湿的地面上蜿蜒如蛇，最终消失在街角的阴影里。

她颤抖着拾起母亲掉落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上浸透了暗红血渍。最后一页的笔迹凌乱潦草，却仍能辨认出母亲竭力写下的字句：

"棠棠，当你看到这个，我可能已经......钥匙是假的，真正的钥匙在你心里......莱昂纳德家族的诅咒始于1897年那场大火，埃德蒙·莱昂纳德为了永生......"

日记本突然无风自动，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血渍竟自行蠕动组成了新的文字：

"镜渊之门将在日落时分再次开启"

苏棠猛地合上日记本，却发现自己的倒影在封面上诡异地延迟了一拍。她颤抖着抬头，老宅的彩绘玻璃窗后，十二面破碎的镜子残片正如同眼睛般注视着她。

"时间不多了。"她喃喃自语，翻开日记寻找线索。在夹层里，一张泛黄的照片滑落出来——1897年的老宅前，年轻的埃德蒙·莱昂纳德站在台阶上，身旁是面容模糊的妻子，而他们的影子却呈现诡异的扭曲姿态，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地下拽扯。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申酉之交，影子宫殿"

苏棠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想起昨夜在镜渊中看到的无数碎片世界。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成形：如果母镜真的存在，那么打破循环的关键，或许就藏在埃德蒙·莱昂纳德最初制造镜渊的地方。

她冲进老宅，灰尘在阳光中飞舞。大厅的墙上，那幅巨大的油画依然悬挂在那里，只是如今画中的女子换成了苏棠自己的脸。她颤抖着伸手触碰画框，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仿佛摸到了墓碑。

"找到我了？"老妇人的声音突然从画中传出。苏棠猛地后退，却看到画中的"自己"嘴角上扬，伸手穿透画布向她抓来。千钧一发之际，青铜钥匙突然从她口袋里飞出，撞在画框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画中的"苏棠"发出一声惨叫，缩回了手。与此同时，钥匙柄上的衔尾蛇图案再次亮起幽蓝的光，这次苏棠看清了——那些符文并非装饰，而是一张微缩地图！

她按照符文的指引冲向地下室。潮湿的石阶蜿蜒向下，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地下室的门早已锈蚀，苏棠用力推开，眼前的一幕让她血液凝固——

这是一个圆形的房间，中央矗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框完全由人的骸骨拼接而成。镜面如同一汪黑水，倒映着无数张痛苦扭曲的脸。更可怕的是，镜子的四周摆放着十二具干尸，每具干尸的手上都戴着与母亲相同的翡翠手镯！

"欢迎来到影子宫殿。"老妇人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她从镜中缓缓走出，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变成了青铜色的人形，脸上布满了流动的符文，"三百年来，我们用镜像双生喂养母镜，就为了这一刻......"

苏棠注意到老妇人胸口的心脏位置，那面小镜子正在疯狂跳动。她突然明白过来——这面镜子才是真正的"母镜"，而她们都被困在了埃德蒙·莱昂纳德设计的永恒轮回里！

"你以为毁掉赝品就能阻止我们？"老妇人尖笑着，干尸们突然活了过来，向苏棠逼近。就在这时，苏棠手中的青铜钥匙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钥匙柄上的衔尾蛇图案完全睁开眼睛，蛇嘴里吐出一道金色的光束！

光束击中母镜的刹那，整个房间剧烈震动。镜中的脸全部发出尖叫，干尸们开始融化。苏棠看到母亲的身影在镜中一闪而过，她正被无数黑色丝线缠绕，那些丝线的另一端，全部扎在苏棠自己的心脏位置！

"不！"苏棠尖叫着冲向镜子。在接触镜面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撕成了两半——一半留在现实世界，另一半则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她看到了埃德蒙·莱昂纳德。他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镜子里映照出的却是三百年前青梧路17号的老宅。年轻的埃德蒙正在举行某种仪式，他的妻子被绑在祭坛上，而真正的恐怖之处在于——祭坛上的女人，长着和苏棠一模一样的脸！

"原来如此......"苏棠恍然大悟。莱昂纳德家族的诅咒并非源于镜子，而是源于时间本身的扭曲。每一代莱昂纳德夫人，都是前一代苏棠的转世！

就在这时，她胸口的"心脏钥匙"突然发出最后的嗡鸣。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她看到自己前世的死亡，看到母亲前世的挣扎，看到这个诅咒如何一代代延续......

"打破它！"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苏棠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分裂，一部分的她想要复仇，另一部分的她却想起了母亲教她唱的第一首摇篮曲。

当她终于做出选择时，胸口的钥匙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母镜轰然碎裂，无数碎片如雪花般飘落。在最后一刻，苏棠看到母亲的脸从碎片中浮现，她微笑着伸出手，将一枚真正的钥匙——那枚刻着"永夜终结"的小巧铜钥——放入她的掌心。

"再见了，我的棠棠......"

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