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园的银杏叶在十月的风里簌簌作响,白桔攥着高铁票站在二校门前,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被秋阳晒得微微发烫。领口处绣着的"高三(7)班"字样已经有些模糊,是去年毕业时丁程鑫用红丝线帮她补的,针脚细密得像他解物理题时的步骤。
人群里突然传来熟悉的相机快门声。白桔转身的瞬间,撞进丁程鑫带着笑意的眼眸里——他举着那台银色CCD站在银杏树下,同款校服的袖口被风掀起,露出那块磨得发亮的蓝色补丁。高三那年他为抢回被风吹走的试卷摔在操场,是她用妈妈的缝纫线歪歪扭扭缝补的,此刻补丁边缘的线头在光影里轻轻颤动,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白桔你怎么知道我会穿这个?
白桔的声音混着远处铜管乐队的演奏声,有些发飘。丁程鑫举着相机走近,镜头里她的马尾辫上别着去年樱花季的发卡,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像极了高三早自习趴在桌上睡觉时的模样。
丁程鑫因为你说过,最珍贵的衣服要留到最重要的日子穿。
他低头调试相机参数,阳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白桔突然注意到他校服口袋露出半截红绳,拽出来才发现是两只串联的校徽——清华的校徽背面,贴着复旦的蓝色校徽,金属边缘被摩挲得发亮。
二校门的石拱下挤满了拍照的校友。穿学士服的学长学姐举着"百年校庆"的横幅,博士帽的流苏在风里摇晃,却在看到他们俩时突然起哄。白桔的脸颊发烫,想起高三运动会那天,全班也是这样围着他们喊"在一起",丁程鑫当时把她护在身后,耳朵红得像操场边的月季。
丁程鑫来,复刻一下毕业照的姿势。
丁程鑫突然拽着她跑到石拱中央。他半蹲下来调整相机角度,校服后领的褶皱里还卡着片银杏叶,是今早从实验室跑来时沾上的。白桔学着毕业照里的样子踮起脚,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感受到他掌心密密麻麻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和操作实验器材磨出的,却在碰到她时突然收紧。
相机屏幕里突然跳进几个穿高中校服的身影。是同校来参观的学弟学妹,举着"寻找学长学姐"的牌子,眼睛亮得像藏着星星。"你们是传说中那对'文理双状元'吗?"扎马尾的女生举着笔记本追问,白桔才发现丁程鑫校服第二颗纽扣松了线,露出里面别着的草莓味糖果——那是她总塞给他的那种,说能提神。
丁程鑫突然拉起她往操场跑。CCD在他手里晃出银链的光,穿过人群时撞掉了某教授的金丝眼镜,白桔的书包带滑到胳膊肘,露出里面藏着的上海特产——是丁程鑫念叨了半个月的鲜肉月饼,用油纸包着还带着余温。
丁程鑫还记得这里吗?
他在操场看台前停下,指着第三排的座位。白桔蹲下身,果然在水泥缝里摸到块碎成两半的橡皮——高三模考后她在这里哭鼻子,丁程鑫把自己的橡皮掰成两块,说"以后难题我们各解一半"。此刻阳光斜斜照进来,能看见橡皮上模糊的牙印,是他思考时总爱咬东西留下的。
丁程鑫突然举起相机对准她。镜头里,白桔正踮脚够看台上方的树枝,校服裙摆被风吹得鼓起,像只白鸟展开翅膀。这一幕和毕业那天的照片几乎重合,只是这次她手里没有攥着皱巴巴的试卷,而是举着片刚摘的银杏叶,叶脉清晰得能数出纹路。
丁程鑫其实...
丁程鑫突然关掉相机,校服口袋里的东西哗啦掉出来。白桔弯腰去捡,发现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高铁票根,从北京到上海的日期密密麻麻排到十二月,每张背面都写着"距离下次见面还有X天",最新那张的日期是今天,旁边画着只举相机的小狐狸。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丁程鑫重新举起CCD,镜头里白桔的笑脸和背后的百年校庆横幅重叠,她校服领口的红丝线在暮色里闪着微光。远处传来钟楼的报时声,白桔突然踮脚在他校服补丁上别了枚复旦的校徽,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瑟缩了一下。
白桔这样就对称了。
她仰头看他,睫毛上沾着金色的光。丁程鑫低头按下快门,把此刻的画面和毕业照拼在一起——两张照片隔着三百多个日夜,却有着同样的阳光角度,同样的校服衣角,和同样望向彼此的眼神。
离开时,白桔在校庆签名墙的角落找到他的字迹。"愿我们永远有穿校服的勇气",旁边画着两只手牵在一起,左手戴着清华的校徽戒指,右手缠着复旦的蓝丝带。风吹过银杏林,带来远处晚会的歌声,她突然明白,有些青春从未走远,只是换了种方式,在时光里继续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