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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碎掉的体温表

雾里灼心

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撞在医务室玻璃上时,林悠悠正攥着体温表往后退。许淮安的白大褂带着消毒水的冷味,他伸手要碰她额头,指尖还沾着刚才给许朝浔涂的红药水。

“别碰我。”她往后躲,体温表在掌心硌出红印,“我自己会看。”

男人挑眉,指尖悬在半空顿了顿:“发烧39度还硬撑?林悠悠,你什么时候能别这么倔?”

倔吗?她想起昨晚在便利店看见的场景——许朝浔踮脚替他整理领带,而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和她发烧到意识模糊时看见的一模一样。原来他的温柔,从来不是只给她的偏方。

体温表“啪嗒”掉在地上,水银珠滚进桌底。林悠悠蹲下身去捡,却在桌角看见枚银色耳钉——许朝浔上周说丢的那对,正嵌在许淮安的医用胶带里。

“先去床上躺着。”许淮安的手按在她肩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我去拿退烧药。”

她盯着他转身时带起的白大褂下摆,忽然想起高一那年,她被数学老师骂到哭,也是躲在这间医务室。那时他刚毕业来实习,蹲在她面前拆开草莓味的退烧药:“林悠悠,哭起来像小兽仔,丑死了。”

可现在,他抽屉里的退烧药早换成了许朝浔喜欢的柠檬味。玻璃罐在阳光下发亮,罐口贴着许朝浔手写的便利贴:“淮安哥哥记得按时吃药呀~”

“给。”药片递到面前时,她忽然指着他口袋问:“那是什么?”

许淮安愣了下,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是许朝浔今早塞给他的数学错题解析,边角画着歪歪扭扭的蓝玫瑰。“朝浔说你最近在补数学?”他把纸展开,“她成绩不错,你可以多问问她。”

林悠悠指尖掐进掌心。原来许朝浔早就知道她在偷偷补课,就像知道她每周三都会绕远路去许淮安的诊室,假装偶遇。那些她以为的“秘密”,在许朝浔的轻笑里,不过是可以随手抖落的谈资。

“不用了。”她接过药片扔进垃圾桶,体温表的碎玻璃扎进鞋底,“我找林肆帮我补。”

许淮安的眉峰忽然皱起:“林肆?那个总在操场打架的混子?”

“他比你好。”她抓起书包往门口走,发梢扫过他手背,“至少他不会把别人的心意随手送人。”

背后的动静突然消失,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林悠悠知道自己不该说破,就像不该看见昨天许朝浔戴着她送的蓝玫瑰胸针,站在许淮安的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织出她永远融不进去的光。

下午的数学课讲三角函数,林悠悠盯着黑板上的公式,忽然想起许淮安说过的话:“数学不难,你跟着我学,期末一定能及格。”那时他坐在她课桌前,用红笔在草稿纸上画坐标系,笔尖敲着她发懵的额头:“笨蛋,这里要连辅助线。”

可后来,帮许朝浔补数学的人成了他,笔记本上的红笔批注,也从“林悠悠专属”变成了“朝浔收”。她曾偷偷翻看过那本笔记,发现许淮安在“三角函数”那页画了只小仓鼠——和她课本上的涂鸦一模一样。

原来他不是不会浪漫,只是浪漫的对象,从来不是她。

放学时林肆在校门口等她,校服外套搭在肩上,袖口还沾着打架时蹭的灰。“听说你发烧了?”他递来瓶冰镇汽水,拉环“啵”的一声脆响,惊飞了树上的麻雀,“许淮安那家伙又惹你了?”

林悠悠没接汽水,盯着他手腕的旧伤——那是上次替她出头时被混混划伤的。比起许淮安的温柔,林肆的偏爱更像带刺的糖,直白到让人无处可躲。“林肆,”她忽然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男生耳尖发红,别过脸去:“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吗?她想起许淮安说过同样的话,却在转身时,把同样的“不一样”给了许朝浔。原来成年人的温柔,从来都是批发的,只有孩子才会相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例外。

深夜回家时,玄关的灯亮着。许淮安靠在沙发上翻病历,听见动静抬头:“回来这么晚?”

她没说话,脱鞋时看见鞋架上多了双粉色拖鞋——许朝浔上次来家里落下的。毛绒兔子挂饰在鞋头晃荡,和她那双洗到发白的蓝拖鞋并排着,像两个世界的光。

“过来。”许淮安拍拍身边的位置,“你的体检报告……”

“不用了。”她攥紧书包带,指甲抠进拉链,“我知道自己有中度焦虑,也知道你觉得我麻烦。”

男人忽然站起身,病历单在掌心发出轻响:“林悠悠,你最近怎么了?总在胡思乱想。”

“因为我看见你把我送的胸针给了许朝浔。”她忽然抬头,眼眶发涩,“看见你抽屉里的退烧药是她喜欢的味道,看见她的耳钉卡在你医用胶带里。”

许淮安的睫毛猛地颤动,喉结滚动着没说话。走廊的风掀起窗帘,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始终没覆盖住她缩在墙角的小身影。

“其实我早就该懂的。”她摸出校服口袋里的硬币,那是许淮安说“考上重点就送你”的奖励,此刻在掌心跳得发烫,“你的温柔是共享的,而我的喜欢,是独占的。”

硬币“叮铃”滚落在地,滚向许淮安脚边。他弯腰去捡,指尖触到她刚才站过的位置——那里还留着体温表碎掉时的凉意,像她此刻说话的语气。

“以后别管我了。”林悠悠转身走向卧室,关门时听见身后传来他低哑的声音:“林悠悠,你从来不是麻烦。”

可她没回头,只是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月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照亮床头那本封皮磨损的日记本——第38页写着:“今天他替许朝浔捡耳钉时,我忽然发现,原来我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窗外的银杏叶又落了一片,粘在玻璃上,像她没说出口的另一句话——

“许淮安,其实我怕的从来不是你对别人好,而是我分不清,你对我的好,到底是出于喜欢,还是出于习惯。”

而这场困在“习惯”与“喜欢”之间的博弈,终将在无数个错位的细节里,把最后一点期待,碾成碎在风里的体温表——

那些曾以为能温暖彼此的温度,终究在猜疑与误会里,冻成了再也捡不起的,透明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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