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一把生锈的刀，剜着苏晚棠的鼻腔。她跟着陆沉舟冲进医院走廊时，正看见林知夏的病房方向腾起一阵白雾。陆沉舟立刻将她按在消防栓后，右手已经摸向腰间的配枪——那是他在特殊部门任职时的配枪，枪柄上刻着小小的"ST"缩写。
"是迷魂雾，屏住呼吸！"他扯下领带捂住她的口鼻，自己则用袖口掩住半张脸。透过薄雾，他们看见几个身着黑衣的人抬着担架往外冲，担架上的林知夏 unconscious，后颈的蝴蝶胎记已经黑如墨汁。
"左边三个，右边两个。"陆沉舟低声说，"许言带了支援在地下车库，我们负责拖住他们。"苏晚棠点头，忽然想起古井里的碎镜吊坠，伸手摸向胸口——吊坠正在发烫，仿佛有生命般跳动。
第一个黑衣人冲过来时，苏晚棠侧身躲过他挥来的棍棒，膝盖本能地撞向对方小腹。这招是陆沉舟教她的女子防身术，此刻使出来，竟比训练时流畅数倍。她看见陆沉舟在走廊尽头与两人缠斗，皮鞋踏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极了他们小时候在琴房练琴时的节奏。
"晚棠，接着！"许言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一个急救箱被抛过来。苏晚棠接住时，听见里面传来小鸡钥匙扣的轻响——那是许言特意改装过的警报器。她迅速打开箱子，里面除了绷带，还有一把闪着蓝光的碎镜匕首，正是陆夫人日记里提到的"镜魂武器"。
当匕首划破第一个黑衣人的手臂时，苏晚棠惊讶地发现，对方的血液竟泛着诡异的青色。黑衣人发出非人的嘶吼，皮肤下浮现出蝴蝶状的纹路。陆沉舟见状，立刻拽住她往安全通道跑："这些是改造人，我们不是对手！"
就在这时，电梯门突然打开。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男人缓步走出，袖口露出的蝴蝶纹身与林知夏养父如出一辙。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陆沉舟，好久不见。"
陆沉舟瞳孔骤缩，手中的枪几乎是瞬间抵住对方眉心："张叔？你竟然是......"
"镜灵。"男人微笑着揭开白大褂，里面是绣着碎镜图案的黑色风衣，"很意外吗？你母亲当年最信任的实验室助手，居然是蝴蝶组织的最高层。"
苏晚棠感觉吊坠的热度几乎要灼伤皮肤，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陆沉舟的重叠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共振。张叔的目光忽然落在她脖子上的吊坠，眼底闪过贪婪："没想到陆夫人竟然把镜魂共鸣装置留给了你。小姑娘，只要你跟我走，我可以饶陆沉舟不死。"
"做梦！"陆沉舟扣动扳机，却发现子弹在距离张叔眉心一寸处悬停。男人轻挥手，子弹竟原路返回，擦过陆沉舟的耳畔，在墙上打出一个焦黑的洞。
"忘了告诉你，"张叔抬手扯开领口，露出后颈与陆沉舟相似的胎记，"我才是第一个镜魂宿主。你们的共振能力，在我面前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苏晚棠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碎镜匕首从手中滑落，刀柄上的小鸡图案突然发出强光。她看见陆沉舟的身影变得模糊，却又在某个瞬间与另一个身影重叠——那是二十年前的陆夫人，正抱着年幼的陆沉舟，眼神里满是不舍与决绝。
"沉舟，带晚棠去实验室！"林知夏的声音突然从消防通道传来。她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脸上有血迹，却笑得异常明亮，"我拖住他，你们去启动镜魂净化系统！"
"不行，你会死的！"苏晚棠想冲过去，却被陆沉舟一把抱起，往负一层的实验室狂奔。身后传来林知夏的尖叫，混杂着张叔的怒吼，像一曲濒临毁灭的交响乐。
实验室的密码锁在陆沉舟掌心按出蓝光，门开的瞬间，苏晚棠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整面墙都是碎镜拼成的屏幕，上面跳动着无数人的记忆片段。在正中央，是陆夫人最后的影像："沉舟，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镜灵已经现身。记住，镜魂共振的终极形态，是用爱破除执念。"
"晚棠，握住我的手。"陆沉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可能会很疼，但我们必须试试。"
碎镜吊坠与钥匙扣同时发光，苏晚棠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脏深处涌出，顺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陆沉舟的瞳孔变成了碎镜般的菱形，她在他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以及无数重叠的记忆——他们的第一次相遇，第一次争吵，第一次拥抱，还有他在暴雨中为她挡枪时，那句没说出口的"我爱你"。
"镜魂共鸣，启动。"陆沉舟轻声说。
整座实验室的碎镜同时碎裂，却又在半空重组，形成一个巨大的镜面空间。张叔的身影被吸入其中，他惊恐的表情在镜面上不断反射，变成无数个扭曲的自己。林知夏躺在他脚边，胸前的伤口还在流血，却对着他们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原来......真正的镜魂，是要学会放手。"她的声音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镜面上，"晚棠，替我看看......没有蝴蝶组织的世界......"
苏晚棠的眼泪砸在镜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陆沉舟握紧她的手，镜面上浮现出蝴蝶组织的秘密基地分布图，还有张叔这些年犯下的罪行证据。当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陆夫人坠楼的真相时，张叔发出了困兽般的哀嚎。
"为什么！为什么你母亲宁可选择你们，也不选择我！"他捶打着镜面，脸上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机械般的纹路，"我才是最适合镜魂的宿主，我才配得到碎镜技术！"
"因为你不懂爱。"陆沉舟的声音平静如水，"爱不是占有，是守护。"
镜面突然爆发出强光，张叔的身影被吸入镜中，化作万千碎片。实验室的警报声与此同时响起，陆沉舟这才注意到林知夏已经闭上了眼睛，后颈的蝴蝶胎记彻底消失，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
"她......"苏晚棠哽咽着说不出话。
"她解脱了。"陆沉舟轻轻合上林知夏的眼睛，"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救赎。"
清晨的阳光透过实验室的通风口洒落，苏晚棠看着陆沉舟手中的记忆存储盘，忽然想起林知夏最后那个微笑。原来有些伤口，只有在阳光下才能真正愈合。
"我们该去拍婚纱照了。"陆沉舟轻声说，手指拂过她被汗水打湿的发丝，"不过在此之前......"
他忽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带着硝烟的味道，却又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苏晚棠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远处传来的警笛声，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六岁那年，他第一次把她从泳池里抱起来时，耳边响起的、扑通扑通的心跳。
"我爱你，晚棠。"他在她耳边说，"从六岁到现在，从未改变。"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有泪光，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碎镜吊坠在两人之间轻轻震动，映出交叠的身影——那是他们，也不是他们，是无数个平行时空里，始终相爱着的灵魂。
三个月后，玻璃教堂的海边。苏晚棠穿着碎镜刺绣的婚纱，裙摆上的小鸡图案是许言偷偷绣上去的。陆沉舟穿着定制的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枚钥匙扣，与她脖子上的吊坠相得益彰。
"你愿意吗？"牧师的声音响起。
"我愿意。"两人同时开口。
海风带来咸涩的味道，却又夹杂着樱花的甜香。苏晚棠看着陆沉舟为她戴上戒指，忽然想起昨夜整理林知夏遗物时，发现的那本琴谱。扉页上写着："愿所有被囚禁的蝴蝶，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远处，许言举着相机大喊："陆沉舟，笑一笑！别像在开董事会！"
陆沉舟无奈地挑眉，却在看向苏晚棠的瞬间，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阳光穿过碎镜吊坠，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出小小的彩虹——那是破碎后的重生，是黑暗后的黎明。
婚礼进行到一半时，苏晚棠忽然感觉吊坠发烫。她与陆沉舟对视一眼，同时听见心底传来的声音——那是镜魂共振的余韵，也是陆夫人在天之灵的祝福。
"怎么了？"陆沉舟轻声问。
"没事。"她微笑着摇头，"只是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他懂她的意思，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远处，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规律的声响，像极了他们共振时的心跳。在这个瞬间，所有的痛苦与遗憾都化作了齑粉，只剩下眼前的彼此，和触手可及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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