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光穿过陆家老宅的葡萄架,在苏晚棠的睫毛上洒下金斑。她蹲在园艺棚里,鼻尖沾着木屑,手里的刻刀在黄杨木上小心翼翼地雕琢。小鸡的翅膀边缘总是修不好,她烦躁地吹开额前的刘海,却不小心把锯末吹进了眼睛。
“晚棠,要不要帮忙?”许言的脑袋从棚外探进来,“你这钥匙扣刻了三天了,陆沉舟的生日派对都要开始了。”
“谁说要帮忙?”她梗着脖子反驳,却在刻刀划破指尖时,倒吸一口冷气。许言叹气,递来创可贴:“得了吧,上次你给陆沉舟补校服,把他衬衫缝成了露肩装,我可不想看他生日收到个‘残疾小鸡’。”
“要你管!”晚棠气鼓鼓地贴上创可贴,却在看见许言手里的包装袋时,眼睛一亮,“你买了草莓蛋糕?”
“是啊,”许言晃了晃袋子,“不过某人要是再磨磨蹭蹭,蛋糕就要被陆沉舟吃光了——他今早可是说‘如果晚棠迟到,就把她那份喂狗’。”
“陆沉舟敢!”晚棠抓起钥匙扣塞进礼盒,起身时撞翻了旁边的花盆。许言看着满地狼藉,无奈摇头:“我终于明白陆沉舟为什么叫你笨蛋美人了,动手能力负数。”
陆家客厅里,生日蜡烛的暖光映着陆沉舟的侧脸。他穿着苏晚棠送的白衬衫,袖口绣着极小的小鸡图案,是她去年偷偷绣的,当时被他笑称“像被鸟啄过的米粒”。
“沉舟,尝尝我做的曲奇?”林知夏端着托盘走来,珍珠手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是伯母生前最爱的配方。”
“谢谢。”陆沉舟接过曲奇,目光却落在门口。挂钟指向八点,晚棠已经迟到了四十分钟,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她三小时前发的“马上到”,附带一个小鸡挠头的表情包。
“沉舟哥哥!”熟悉的喊声终于响起。晚棠冲进客厅,礼盒在手里晃得叮咚响,发梢还沾着片葡萄叶,“生日快乐!”
“苏晚棠,你又迟到。”陆沉舟挑眉,却在看见她鼻尖的木屑时,伸手替她拂去,“掉进木工堆里了?”
“要你管!”晚棠把礼盒塞给他,耳尖泛红,“快拆开看看!”
礼盒打开的瞬间,满室寂静。破壳的小鸡从蛋壳中探出脑袋,翅膀上的蓝色碎镜纹路与陆沉舟后颈的胎记完美吻合,钥匙扣底部刻着极小的“LZ”——他的首字母。
“这是……”林知夏的声音带着惊讶,“和我送你的钥匙扣好像。”
晚棠这才注意到林知夏腕间的碎镜手链,与钥匙扣的碎镜材质一模一样。她想起上周在珠宝店看见的场景:林知夏站在碎镜柜台前,与店员低声交谈,而她当时正忙着给陆沉舟挑生日礼物。
“晚棠手工做的,独一无二。”陆沉舟将钥匙扣攥在掌心,指尖触到小鸡爪子里的碎镜,那里藏着她偷偷刻的“STT”——自己的首字母。
许言在旁起哄:“陆沉舟,你这耳尖红得能滴血了,快说是不是感动哭了?”
“许言,再胡说就把你扔进泳池。”陆沉舟淡淡开口,却在晚棠替他戴上钥匙扣时,耳尖红得几乎透明。
生日歌响起时,晚棠踮脚替陆沉舟戴上生日帽,却不小心把帽子扣歪了。许言笑到打鸣:“苏晚棠,你这是在给寿星戴紧箍咒吗?”
“要你管!”晚棠瞪他,却在陆沉舟低头吹蜡烛时,看见他后颈的胎记在烛光下泛着微光。她忽然想起昨晚在陆家书房看见的场景:陆沉舟对着母亲的碎镜胸针发呆,旁边放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戴着与林知夏同款的碎镜手链。
“晚棠,发什么呆?”陆沉舟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该切蛋糕了。”
刀叉切开草莓蛋糕的瞬间,晚棠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盒子里是枚银色戒指,戒面是只啄破蛋壳的小鸡,与钥匙扣完美配对。陆沉舟挑眉:“苏晚棠,你这是要向我求婚?”
“胡说!”晚棠红着脸抢过戒指,“这是配套的钥匙扣挂环!笨蛋!”
许言笑到捶桌:“陆沉舟,你家笨蛋美人果然脑回路清奇,戒指当挂环用,亏她想得出来!”
林知夏在旁微笑,指尖却紧紧攥着珍珠手链:“晚棠真有创意,不像我,只会送现成的礼物。”
晚棠看着她腕间的手链,忽然开口:“知夏姐的手链好漂亮,在哪买的?我上次在珠宝店看见同款,要价二十万呢!”
空气瞬间凝固。陆沉舟握着刀的手顿住,目光落在林知夏的手链上。那确实是母亲的遗物,他记得母亲临终前说过:“碎镜手链只有一对,是剑桥的挚友送的。”
“伯母留给我的。”林知夏轻声说,“她说我很像她年轻时的模样。”
晚棠想起陆夫人的葬礼上,林知夏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那时她还以为是同为钢琴爱好者的惺惺相惜。现在想来,那些眼泪里,藏了多少算计?
“哦?”许言忽然开口,“我记得陆伯母的挚友姓苏,难道知夏姐的母亲……”
“许言,吃蛋糕。”陆沉舟打断他,声音里带着警告。晚棠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想起上周在他书房看见的匿名信——“苏建明与蝴蝶组织勾结,害死陆夫人”。
派对结束时,月亮已经爬上葡萄架。陆沉舟送晚棠回家,路过泳池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沉舟哥哥,再教我游一次泳吧?”
“笨蛋,晚上水冷。”他皱眉,却在看见她期待的眼神时,无奈叹气,“只许游十分钟。”
月光下,晚棠套着游泳圈扑腾,陆沉舟站在池边,手里攥着她的钥匙扣。她忽然想起六岁那年,他也是这样站在池边,目光里满是担忧。
“沉舟哥哥,你说人为什么会喜欢另一个人?”她忽然开口。
少年愣住,耳尖迅速泛红:“笨蛋,这种问题问许言去。”
“因为许言是单身狗啊!”晚棠笑出声,“你呢?有没有喜欢的人?”
陆沉舟看着她在水中晃悠的小鸡发卡,想起白天收到的匿名信。信里附的照片中,苏建明与戴墨镜的男人握手,背景是陆氏集团二十年前的实验室,而那个男人的袖口,有与林知夏相同的蝴蝶纹身。
“有。”他轻声说,“但她太笨了,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晚棠没听清他的话,踩着水凑近:“你说什么?”
“没什么。”陆沉舟别过脸,“该上岸了,笨蛋美人。”
换好衣服的晚棠坐在葡萄架下,看着陆沉舟擦拭头发的侧脸。他的后颈沾着水珠,胎记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块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沉舟哥哥,”她忽然伸手触碰他的胎记,“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坏人,你会怎么办?”
少年转头,目光灼灼:“你永远不会是坏人。”
“如果是呢?”她坚持。
陆沉舟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扣,将小鸡与蛋壳拼合:“那我就当你的蛋壳,永远护着你。”
晚棠笑了,却在这时,陆沉舟的手机突然震动。匿名信的弹窗亮起:“苏建明赌债背后的金主,是蝴蝶组织的核心成员,而你的母亲,就是死于他们的阴谋。”
他迅速锁屏,抬头时已恢复平静:“该回家了,明天还要上课。”
晚棠点头,却在路过客厅时,看见林知夏遗落的手链。她弯腰捡起,却发现手链内侧刻着“C·L”——Catherine·Lin,陆夫人的英文名缩写。
“晚棠,走了。”陆沉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迅速放下手链,跟上他的脚步,却没看见林知夏从楼梯拐角处露出的冷笑。
深夜的陆家书房,陆沉舟盯着匿名信里的照片,指尖摩挲着钥匙扣的碎镜。照片里,苏建明的身后站着个小女孩,穿着粉色泳衣,背影与晚棠惊人地相似。他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蝴蝶组织的标记是碎镜与蝴蝶,他们会用最亲近的人做棋子。”
“沉舟,”林知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伯母的手链不见了,你有没有看见?”
“没。”陆沉舟迅速收起照片,“很晚了,去睡吧。”
林知夏看着他紧绷的肩膀,忽然轻笑:“沉舟,有些事早点说清楚比较好,比如……苏晚棠的父亲,究竟和伯母的死有什么关系?”
少年猛地抬头,眼神冷如冰霜:“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她走近他,指尖划过他后颈的胎记,“伯母的碎镜技术,就藏在苏晚棠的基因里,而你,是打开它的钥匙。”
陆沉舟攥紧拳头,后颈的胎记突然发烫。林知夏的话与匿名信的内容重叠,像把刀,剖开他不愿面对的真相。
“不过别担心,”她轻笑,“我会帮你保守秘密,就像当年帮你处理苏建明的赌债一样。”
窗外的葡萄叶沙沙作响,陆沉舟看着林知夏腕间的碎镜手链,忽然想起晚棠送的钥匙扣——小鸡爪子里的碎镜,此刻正在他口袋里,与他的胎记产生微弱共振。
“出去。”他咬牙开口。
林知夏耸耸肩,转身离开。陆沉舟摸出钥匙扣,借着月光,看见小鸡肚子底下的“STT”与他的“LZ”拼成完整的光。他忽然想起晚棠在泳池里的问题:“人为什么会喜欢另一个人?”
因为她是光,是他在黑暗里唯一的救赎。就算全世界与他为敌,他也要护着她,哪怕……哪怕真相会让他们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