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蔷薇爬满教学楼外墙时，苏晚棠正趴在课桌上补觉。昨夜替陆沉舟赶制的编程比赛海报耗尽了她的精力，此刻铅笔从指间滑落，在数学试卷上划出歪歪扭扭的斜线，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心情。
“同学们，这是新转学来的林知夏同学。”班主任的声音响起，“知夏不仅成绩优异，还是全国青少年钢琴比赛的冠军呢！”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晚棠揉着眼睛抬头，看见站在讲台上的女孩——及腰的长卷发用珍珠发卡别起，白裙上绣着精致的蔷薇花纹，腕间戴着与陆夫人同款的碎镜手链。
“大家好，”林知夏的声音像浸了蜜的牛奶，“希望能和大家成为朋友。”
晚棠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校牌上，“高二（3）班”的字样刺得她眼睛发疼。原来这个叫林知夏的女孩，不仅是学霸、钢琴家，还和陆沉舟同班。
“晚棠，”后座的女生戳了戳她，“听说林知夏是陆沉舟的邻居呢！他们小时候还一起弹过钢琴！”
铅笔在指尖突然折断。晚棠想起上周去陆家送蛋糕时，看见陆沉舟书房里摆着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少年抱着一台电子琴，旁边站着个穿白裙的小女孩，背影与林知夏惊人地相似。
“苏晚棠，发什么呆？”班主任的粉笔头精准地砸中她的额头，“下课后把林知夏同学送到高二（3）班，她和陆沉舟是邻居，正好让陆沉舟带她熟悉环境。”
教室里响起意味深长的哄笑。晚棠站起身，看见林知夏朝她微笑，珍珠耳钉在阳光下闪过冷光：“晚棠同学，麻烦你了。”
走廊里，蔷薇花香浓得化不开。晚棠盯着林知夏的碎镜手链，想起陆夫人葬礼那天，陆沉舟攥着母亲的碎镜胸针哭得浑身发抖的模样。原来有些东西，她拼命想守护的，早已被别人轻易拥有。
“晚棠同学和沉舟很熟吗？”林知夏忽然开口，“我看同学们都叫你‘陆沉舟跟屁虫’呢。”
“我们是邻居。”晚棠攥紧书包带，“青梅竹马的那种。”
“青梅竹马啊……”林知夏轻笑，“我和沉舟也是呢。不过后来我搬家了，直到最近才回来。”她顿了顿，从书包里掏出张照片，“你看，这是我们小时候一起弹钢琴的照片。”
照片里的陆沉舟穿着白色衬衫，嘴角微微上扬，膝上放着一台电子琴，旁边的小女孩穿着同款白裙，两人的手腕上都戴着碎镜手链。晚棠感觉心脏被猛地攥紧，指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个画面，她从未在陆沉舟口中听过。
“晚棠同学怎么了？”林知夏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脸色好像不太好。”
“没事。”晚棠别过脸，将照片塞回她手里，“到了，高二（3）班在那边。”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教室，却在拐角处撞上陆沉舟的课桌。他的书包敞开着，一张照片从里面滑落——是林知夏在钢琴比赛上的特写，嘴角带着优雅的微笑。
“晚棠？”陆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怎么……”
“没什么！”晚棠迅速转身，指甲刮过照片边缘，“恭喜你啊，邻居回来了。”
少年皱眉，看着她通红的眼眶：“你哭了？”
“才没有！”晚棠倔强地仰起脸，“眼睛进沙子了。”她转身就走，却在路过琴房时，听见里面传来《致爱丽丝》的旋律——是林知夏在弹奏。
深夜的校园寂静如水。晚棠躲在琴房的钢琴罩里，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手机屏幕亮了又灭，陆沉舟的消息弹出来：“笨蛋美人，在哪？”“不回消息我就去你家堵人了。”
她关掉手机，将头埋进膝盖。想起下午看见的场景：林知夏站在陆沉舟课桌前，笑着替他整理书包带，而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避开，只是淡淡说了句“谢谢”。
“原来他不是不会温柔，只是不对我温柔。”晚棠轻声说，眼泪砸在琴键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陆沉舟找遍了校园的角落，最后在琴房门口看见半开的窗户。他翻窗而入，月光下，钢琴罩像个巨大的贝壳，里面蜷缩着小小的身影。
“晚棠？”他蹲下身，轻轻掀开钢琴罩，“为什么躲在这里？”
她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桃子，鼻尖泛红：“你不是和林知夏在一起吗？来找我做什么？”
少年叹气，坐进钢琴罩里，与她并排而坐：“许言告诉我，你下午看见我书包里的照片了。”
“所以呢？”晚棠别过脸，“她那么优秀，又和你是旧识，你们应该很聊得来吧。”
“笨蛋，”陆沉舟无奈地揉乱她的头发，“那是班长让我转交的班级活动照片，里面还有你呢。”他掏出手机，翻出原图——照片里，林知夏的旁边，是举着荧光棒傻笑的苏晚棠，而陆沉舟的身影，只露出半只手。
晚棠愣住：“可是……”
“没有可是，”陆沉舟看着她眼底的水光，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给你，笨蛋美人的专属礼物。”
盒子里是枚小鸡形状的发卡，翅膀上镶嵌着碎镜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晚棠想起上周逛街时，她在精品店盯着这枚发卡看了很久，却因为价格太贵而放弃。
“你怎么……”
“路过看见，觉得适合你。”陆沉舟别过脸，耳尖泛红，“比珍珠耳钉好看多了。”
晚棠想起林知夏的珍珠耳钉，忽然笑了。她将发卡别在发间，小鸡的喙尖正好蹭到陆沉舟的手背：“沉舟哥哥，你是不是怕我误会什么？”
少年沉默片刻，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发卡：“你从来不是需要误会的人。”
这句话像颗糖，在晚棠心里慢慢融化。她忽然想起小时候，陆沉舟替她赶走抢她糖果的男生时，也是这样的语气——笃定、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偏爱。
琴房外，蔷薇花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陆沉舟看着晚棠发间的小鸡发卡，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晚棠这孩子，是你的光。”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碎镜钥匙扣，那是晚棠十岁时送的，钥匙扣内侧刻着“LZ&STT”。
“以后别再躲起来了，”他轻声说，“我会担心。”
晚棠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下午在走廊里，林知夏凑近她耳边说的话：“苏晚棠，你知道陆沉舟为什么从来没交过女朋友吗？因为他心里有个白月光，而那个人不是你。”
此刻，月光落在陆沉舟的睫毛上，晚棠忽然伸手，轻轻触碰他后颈的碎镜胎记：“沉舟哥哥，你会永远记得我吗？”
少年转头，与她目光相撞。琴房里的钢琴自动弹奏起《致爱丽丝》，月光穿过碎镜发卡，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投出蝴蝶形状的光斑。陆沉舟忽然想起六岁那年，她摔进泳池时，眼里倒映的自己——那么小，却那么清晰。
“会。”他轻声说，“就算有一天我忘了全世界，也会记得你。”
晚棠笑了，眼泪却再次滑落。她忽然想起陆沉舟书桌上的仙人掌奖杯，想起他偷偷帮她浇水的模样，忽然明白——有些喜欢，不需要说出口，却早已在时光里根深蒂固。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陆沉舟站起身，替她拍掉裙摆上的灰尘。晚棠注意到他校服袖口的磨损痕迹，那是去年替她修补素描本时，被美工刀划破的。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路灯将影子拉得老长。晚棠看着自己的影子与他的交叠，忽然想起白天的误会，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陆沉舟挑眉。
“没什么，”她摇头，“只是觉得，白月光再好，也比不上眼前人。”
少年耳尖泛红，却在路过蔷薇花丛时，忽然停下脚步。他摘下一朵粉色蔷薇，别在晚棠发间：“在我眼里，你比任何月光都要亮。”
晚棠愣住，看着他耳尖的红，忽然觉得心跳得好快。她想起刚才琴房里的月光，想起他送的小鸡发卡，忽然明白——原来在这场漫长的暗恋里，她从来都不是单箭头。
而在教学楼的阴影里，林知夏攥着珍珠耳钉，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她摸出手机，给养父发消息：“目标已对苏晚棠产生特殊情感，需加快‘白月光’计划。”
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陆沉舟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掏出一看，是条匿名短信：“林知夏的碎镜手链，与当年害死你母亲的凶手有关。”
他握紧手机，后颈的胎记忽然发烫。晚棠转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他勉强笑了笑，“许言那家伙又在发神经。”
她没有追问，只是轻轻挽住他的手臂：“快走吧，我饿了。”
陆沉舟任由她挽着，感受着她手臂的温度。匿名信的内容在脑海中盘旋，却抵不过她发间的蔷薇花香。他忽然想起母亲的日记里写过：“当碎镜与真心共振，所有的谎言都将无所遁形。”
或许有一天，真相会如月光般清澈。但此刻，他只想护着身边的女孩，在这复杂的世间，守住属于他们的简单幸福。
第五章的蔷薇还在盛开，两个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而在他们身后，琴房的钢琴声渐渐消失，只剩下月光下的蔷薇花，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某个关于白月光与朱砂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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