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梧桐叶开始泛黄时,苏晚棠第N次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她盯着自己作业本上的大红叉,偷偷用橡皮擦掉泪痕,听见老师叹气:“晚棠,你数学不及格就算了,怎么连语文也……”
“老师,我保证下次及格!”她举起右手,信誓旦旦。阳光穿过办公室的玻璃窗,照在她发梢的梧桐叶上,像撒了把碎金。
陆沉舟站在门口,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走进办公室,将自己的满分试卷放在老师桌上:“许言生病了,我帮他做值日,可以让苏晚棠替我一起扫操场吗?”
班主任挑眉:“陆沉舟,你这是在替她求情?”
“只是觉得,”少年顿了顿,耳尖微微发红,“她一个人扫不完。”
于是,午休时分,苏晚棠蹲在操场角落,对着堆积如山的落叶发愁。陆沉舟握着扫帚,看着她蹲在地上戳树叶的模样,忽然想起早上在她书包里发现的漫画书——《蜡笔小新》的最新刊,被压在数学课本下面。
“笨蛋美人,”他走过去,将扫帚塞进她手里,“发愣的时间够扫完半个操场了。”
“都怪你!”晚棠气鼓鼓地瞪他,“谁要和你一起扫……”话未说完,一阵秋风刮来,刚堆好的落叶又散了一地。
陆沉舟看着她炸毛的模样,忽然轻笑出声。他放下扫帚,开始徒手堆落叶,修长的手指在金黄的叶堆里翻动,像在弹奏无形的钢琴。晚棠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昨天课间,女生们围在他课桌前送情书的场景。
“沉舟哥哥,”她咬着唇,“那些情书……”
“扔了。”他头也不抬,“以后别再替我收这种东西,笨蛋。”
晚棠想起今早被女生堵在厕所门口的场景,她们指着她的鼻子骂“情书女王”,说她故意截胡陆沉舟的情书。那时她才明白,替他挡下所有告白信的代价,是自己成了全班女生的公敌。
“可是她们说,”她声音发颤,“说我是没人喜欢的丑八怪……”
陆沉舟猛地抬头,看见她眼底的泪光,心脏忽然抽痛。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塞给她:“她们才丑,丑得像仙人掌。”
晚棠愣住:“仙人掌?”
“就你种在我奖杯里的那个。”陆沉舟别过脸,耳尖发红,“浑身是刺,还总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她噗嗤笑出声,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原来你每天偷偷浇水,是怕仙人掌死了呀?”
少年猛地转身,用扫帚拍打树干,惊起几片落叶:“胡说八道!”
两人在秋日的暖阳里扫落叶,许言晃悠着走过来:“哟,这不是我们的‘情书女王’和‘护花使者’吗?”
“许言!”陆沉舟皱眉。
“别生气啊,”许言举起双手,“我是来帮忙的,顺便告诉你,三班的林小婉又写了情书,托我转交呢!”
晚棠的笑容瞬间凝固。陆沉舟握紧扫帚,指节泛白:“都说了不要……”
“给我吧。”晚棠突然伸手,“我替你处理。”
许言挑眉,将粉色信封递给她。晚棠接过信,毫不犹豫地撕成两半,扔进落叶堆里:“沉舟哥哥说了,他只收我的情书。”
陆沉舟和许言同时愣住。晚棠看着两人震惊的表情,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尖瞬间红透。她转身继续扫落叶,却听见陆沉舟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笨蛋,这种话别乱说。”
“我哪有乱说!”晚棠梗着脖子反驳,“反正你从来没收到过我的情书,所以……所以我不算说谎!”
陆沉舟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忽然想起上周帮她整理书包时,在铅笔盒里发现的半张信纸,上面写着“沉舟哥哥,我”,后面被橡皮擦得模糊不清。他别过脸,用树枝在落叶堆里写下“SB”两个字母。
“陆沉舟!你骂我?”晚棠跳起来。
“笨蛋,”他无奈地叹气,“这是你的首字母,苏晚。”
她凑近一看,果然,“SB”的笔画被落叶覆盖,隐约能看出“苏晚”的缩写。晚棠忽然笑出声,蹲下身用树叶堆出个爱心,将“SB”围在中间:“这样才对嘛,笨蛋美人的专属爱心!”
陆沉舟看着她沾满落叶的发梢,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晚棠这孩子,就像团不会熄灭的小火苗。”他弯腰捡起一片梧桐叶,夹进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页脚还贴着她上次送的小鸡创可贴。
“喂,你们要不要这么腻歪?”许言在旁起哄,“陆沉舟,你这护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全班都知道你偏心苏晚棠了!”
“要你管。”陆沉舟淡淡开口,却在看见晚棠被风吹红的鼻尖时,脱下校服外套披在她肩上,“笨蛋,再发愣就要感冒了。”
晚棠缩了缩脖子,外套上有他的体温,还带着淡淡的肥皂香。她忽然想起今早路过他教室时,听见男生们的调侃:“陆沉舟,你对苏晚棠那么好,是不是喜欢她呀?”当时他皱着眉说“无聊”,却在看见她时,耳尖迅速泛红。
“沉舟哥哥,”她仰头看他,“如果我真的是情书女王,你会讨厌我吗?”
少年沉默片刻,伸手替她拂去头上的落叶:“不会。因为你是我的笨蛋美人,独一无二的。”
这句话像颗糖果,在晚棠心里慢慢融化。她忽然想起昨天在书店看到的言情小说,里面的男主角总会对女主角说“你是我的”。那时她觉得肉麻,此刻却觉得,从陆沉舟嘴里说出来,竟意外地让人心跳加速。
三人终于扫完操场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天边。晚棠看着自己堆的爱心落叶堆,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摸出彩色粉笔,在操场的水泥地上画了两只小鸡——一只戴着红领巾,另一只叼着落叶。
“这是你,”她指着戴红领巾的小鸡,“这是我!”
陆沉舟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蹲下身,在小鸡旁边画了个奖杯,里面种着仙人掌:“这样才完整。”
晚棠看着他笔下的仙人掌奖杯,眼睛亮晶晶的:“沉舟哥哥,你什么时候学的画画?”
“跟笨蛋学的。”他站起身,耳尖发红,“走吧,该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许言忽然指着路边的奶茶店:“陆沉舟,我请你喝奶茶啊,草莓味的,要不要加珍珠?”
“不了,”陆沉舟摇头,“晚棠对珍珠过敏。”
“哇哦,”许言挑眉,“原来你连这个都记得?”
晚棠愣住,想起去年春游时,她因为偷吃珍珠奶茶进了医院,当时陆沉舟一直守在她床边,手里攥着她的小鸡玩偶。原来他什么都记得,只是从来不说。
“笨蛋美人,”陆沉舟忽然开口,“以后离珍珠远一点。”
“知道啦!”她笑着点头,忽然看见路边有卖棉花糖的,“沉舟哥哥,我要那个!”
少年无奈地叹气,却还是掏出零花钱买了个最大的棉花糖。晚棠咬了一口,白色的糖丝粘在嘴角,像长了白胡子。陆沉舟看着她的模样,忽然伸手替她擦掉糖丝,指尖触到她柔软的脸颊,迅速收回手。
“笨蛋,”他低声说,“嘴角都脏了。”
晚棠看着他耳尖的红,忽然觉得手里的棉花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甜。她偷偷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写下:“10岁的秋天,沉舟哥哥说我是独一无二的笨蛋美人,还给我买了棉花糖。如果这就是喜欢,那我好像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夜幕降临时,陆沉舟站在自家阳台上,看着隔壁房间的灯光。晚棠的书桌前,仙人掌奖杯被摆在显眼的位置,里面的仙人掌又长出了新的嫩芽。他摸出口袋里的梧桐叶,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忽然想起今天在操场画的小鸡,嘴角不禁上扬。
“陆沉舟,”许言发来消息,“你对苏晚棠的偏心,全校都知道了,要不要干脆表白?”
他皱眉,回复:“小学生谈什么恋爱,无聊。”
可是关掉手机后,他却在日记本上写下:“笨蛋美人,希望你永远像现在这样开心。至于那些情书,我会替你挡下所有。因为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窗外,十月的晚风带着桂花香,吹过两个紧挨着的阳台。晚棠趴在窗台上,对着陆沉舟的方向挥了挥手。少年别过脸,耳尖却再次泛红——原来有些喜欢,就算不说出口,也会从眼睛里、从行动中,一点点泄露出来。
这一年的秋天,梧桐叶黄了又落,操场的水泥地上,两只小鸡的粉笔画渐渐被风雨冲淡。但有些东西,却在两个孩子的心里悄悄扎根——是护短的温柔,是独一无二的偏爱,是笨蛋美人与学霸之间,说不出口却又不言而喻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