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荣独自坐在窗边,此刻思绪还沉浸在圣旨带来的复杂余波里——有释然,有对未来模糊的茫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家”的渴望。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宫女刻意放轻却又带着一丝喜意的通传:“格格,愉妃娘娘驾到!”
欣荣微微一怔,心中掠过一丝讶异,皇上刚下旨成全了五阿哥和还珠格格,此刻不是该忙着筹备他们的婚事吗?怎会突然来她这里?她不敢怠慢,迅速收敛心神,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快步迎至殿门。
只见愉妃娘娘并未如往常般带着大批随从,只由贴身宫女眉儿搀扶着,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藕荷色宫装,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与温煦,看向欣荣的目光里,少了在往日的热切期盼与对儿媳的审视,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怜惜和愧疚。
“给愉妃娘娘请安。”欣荣收敛自己的疑问,恭敬地行礼,姿态无可挑剔。
“快起来,好孩子。”愉妃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柔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她亲自上前一步,虚扶了欣荣一把,那温暖的手掌轻轻搭在欣荣的手臂上,停留了片刻。
叶母的目光细细地打量着欣荣,仿佛透过这具身体来看透这个女孩的内心。她看到了欣荣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清冷与疏离,看到了她完美仪态下隐藏的一丝疲惫和不易察觉的脆弱。
这目光不是衡量未来儿媳的标准,而是一位长辈在端详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欣荣啊,”愉妃轻轻叹了口气,拉着欣荣的手,引她一同在暖榻上坐下,“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欣荣心头猛地一跳,抬眸看向愉妃,眼中带着一丝不解和谨慎:“娘娘言重了,欣荣……不委屈。”
“傻孩子,”愉妃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充满了真挚的怜爱,“在本宫面前,不必强撑着。本宫知道,之前是本宫糊涂,一意孤行,把你牵扯进来,让你夹在永琪和小燕子之间,平白受了多少煎熬。”
她顿了顿,眼神流露出深深的歉意和反思:“本宫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躺在病榻上,想了很多很多。永琪的心,明明白白装的是小燕子。他是我的儿子,不是任我摆布的傀儡。我不能因为自己喜欢什么,就硬塞给他什么,那样只会把他越推越远……他是个有血有肉、有自己思想的人,不是件能随意处置的物品。”
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从前我总想着,永琪是我的儿子,就该把世上所有我认为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可如今才明白,最好的,未必是最合适的。永琪喜欢的,我该成全才是。他有自己的想法,懂得坚持所爱,这恰恰证明他长大了啊!而我之前却只觉得他叛逆……是我的错,竟没察觉我的永琪早已羽翼丰满。”
而且不仅仅是想通了永琪和小燕子的事,更是想到了你。你是个多好的姑娘啊,温婉娴静,知书达理,本宫是真心喜欢你的。可本宫之前的喜欢,带着太多的私心,只想把你留在身边做儿媳,却从未真正站在你的角度想过。”
愉妃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带着母亲般的疼惜:“本宫知道,你入宫,也是身不由己,是背负着家族的期望。你就像……就像一朵被精心培育、按时送进宫的牡丹,开得再美,也没人问过你愿不愿意,喜不喜欢这里的土壤和阳光。本宫之前的行为,何尝不是在给你套上一层又一层的枷锁?让你在本就身不由己的处境里,更加难熬。”
她从身旁眉儿手中接过一个精巧的食盒,亲自打开,里面是几样精致软糯的江南点心。“这是小厨房新做的,想着你或许爱吃,便带了些来。”这小小的举动,充满了家常的关怀,是欣荣在亲生母亲那里都极少体会到的细致。
看着眼前温和慈祥、句句说进自己心坎里的愉妃娘娘,欣荣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那些被深深压抑的委屈、茫然和孤独感,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理解和关爱轻轻触碰,瞬间有了决堤的冲动。她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娘娘……”
叶母看着她强忍的模样,心中更是怜惜,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握住欣荣的手,语气郑重而温暖:“所以欣荣,本宫今日来,不只是向你道歉,更是想弥补。本宫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无论是永琪的姻缘,还是你的终身。本宫喜欢你,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这个孩子本身,而不是你‘五福晋’的身份。
既然我们婆媳的缘分浅了,那……你可愿做本宫的女儿?让本宫能名正言顺地疼你、护你,将来为你寻一门真正合你心意的好亲事,风风光光地从永和宫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