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新妃入宫后的首次侍寝，历来是后宫目光汇聚的焦点，暗藏着风向与荣宠的预示。意料之中的，第一个被凤鸾春恩车接走的是钟粹宫的恪嫔富察氏。

消息传来时，各宫反应不一。景仁宫内，皇后正对镜卸去钗环，闻言手势几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只淡淡道：“富察氏家世显赫，规矩也好，皇上看重些，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那镜中倒映出的眼眸，比平日更幽深几分。

翊坤宫中，华妃正烦躁地拨弄着新得的红宝石护甲，听到禀报，冷笑一声，将那护甲掷在妆台上：“倒是会捡便宜！本宫才刚解了禁足，她就迫不及待去献媚！满军旗的贵女又如何？瞧着那副端着的样子就碍眼！” 颂芝连忙低声劝慰，心下却知，娘娘这口气怕是难平了。

碎玉轩里，甄嬛正在看书，闻讯停顿许久才翻过一页，语气平静：“恪嫔娘娘气度不凡，理当如此。”

安陵容在自己屋中听闻，则是捏紧了手中的绣帕，神色复杂难辨，有羡慕，有酸涩，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那日宫门外恪嫔冷淡的眼神和话语，犹在眼前。

而被议论的中心，富察仪欣接到敬事房通知时，正在主殿的小佛堂前静心焚香。马嬷嬷领着人悄然布置沐浴香汤，选取衣裳首饰，一切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慌乱。

“小主，”马嬷嬷低声禀报，“热水已备好，用的是宫里惯常的香露，衣裳选了那套藕荷色绣折枝玉兰的常服，首饰简单些，珍珠头面即可。您看……”

“嬷嬷安排得很妥当。”富察仪欣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沐浴更衣吧。”

她并未刻意装扮得妖娆妩媚，反而更强调清新雅致与端庄体面。藕荷色衬得肤色愈发莹白，玉兰花样清雅不俗，珍珠光泽温润，恰到好处地彰显了满洲贵女的身份与品位，又不失侍寝应有的柔美。

凤鸾春恩车停在钟粹宫门口时，富察仪欣已收拾停当。她扶着竹清的手稳稳上车，姿态从容，仿佛不是去经历一场关乎宠辱的考验，而是去完成一项既定的仪式。

养心殿后殿的寝宫，龙涎香的气息浓郁而威严。富察仪欣被卷着抬入殿内时，皇帝雍正已卸了外袍，只着明黄色常服，坐在榻边看书。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富察仪欣声音平稳清晰，仪态无可挑剔。

雍正放下书，打量着她。灯火下，女子容颜姣好，更难得的是那份沉静气度，不见寻常妃嫔初侍寝时的娇羞无措或刻意逢迎。“抬起头来。”

富察仪欣缓缓抬头，目光依旧恭顺地垂落，并不直视天颜，却能让皇帝看清她沉静的眉眼。

“在宫里住得可还习惯？”雍正问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回皇上，钟粹宫很好，皇后娘娘安排周详，臣妾住着很安心。”富察仪欣答得滴水不漏，既谢了恩，又捧了皇后。

“听说，前几日安答应在宫门外有些不妥？”雍正忽然转了话题，目光锐利了几分。

富察仪欣心头微凛，面上却不显，依旧温顺答道：“不过是些许口角误会，安答应年纪小，初入宫闱，难免紧张失仪。臣妾既为钟粹宫主位，自当教导约束。已训诫过了，安答应也已知错。”

她没有告状，也没有诉苦，只将事情定性为“教导约束”，既尽到了主位的责任，又显得宽和。至于安陵容想攀附甄嬛的心思，她只字未提——有些事，点到即止，皇帝若想知道，自有渠道。

雍正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审视，随即淡淡道：“你能如此想，很好。后宫和睦，方是正道。”

“皇上教诲，臣妾铭记。”富察仪欣适时露出些许受教的神色。

接下来的侍寝过程，富察仪欣始终保持着一种克制的配合与顺从。她并非毫无反应，那会显得木讷无趣；但也绝不过分热情或妖娆，那不符合她“恪嫔”的身份和满洲贵女的教养。她将分寸拿捏得极好，在帝王面前展露了年轻身体的吸引力，却又始终带着一份合乎规矩的矜持与端庄。

事毕，宫女进来伺候洗漱。雍正靠在榻上，看着富察仪欣在宫女服侍下迅速而不失优雅地整理好自己，重新变得整齐端庄，仿佛刚才的旖旎只是一场幻影。

“你很守规矩。”雍正忽然道。

“规矩体统，乃是立身之本。臣妾不敢或忘。”

“富察氏的家教，果然不错。”雍正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摆摆手，“安寝吧。”

“是。”富察仪欣柔顺的躺在雍正身边，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