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后的复盘会冗长而烧脑。厚厚的训练数据、动作捕捉视频、肌肉疲劳度指标……王指导和科研团队的分析鞭辟入里，让汪顺不得不暂时压下心里那片滚烫的粉红色，专注地吸收、思考。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队友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散去。汪顺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东西，直到恢复室只剩下他和还在整理设备的队医。他掏出那个藏得严严实实的手机，解锁，页面还停留在和木子然的对话框。
得……得问问她怎么样了。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几秒，最终还是点开语音通话。电话很快被接起。
“喂？……练完了？”木子然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已久的期待，但语气努力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自然。
“嗯，刚结束，数据会……”汪顺应着，声音有点干，目光却忍不住扫了一圈空荡荡的恢复区，确认没人能偷听，“……那个……你，跟叔叔阿姨还有爷爷……谈好了？”他想找个安全的话题切入。
“谈好了！”木子然的语气瞬间轻快起来，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和决心，“我爷爷都说了，为了理想！”她把自己豪言壮语的复述又添油加醋了几分，带着点小得意。
“噗，”汪顺没忍住笑出声，想象着她在家慷慨激昂的样子，心头暖意融融，之前的尴尬也消散了大半，“行啊木子然同志，口号喊得挺响亮，到时候别哭鼻子喊累就行。”
“才不会！”木子然立刻反驳，语气里是不服输的劲儿，随即又小了点声，“……而且，不是还有你么……”
这话像羽毛一样轻轻搔过汪顺的心尖，酥酥麻麻的。他想起来徐朗促狭的眼神，王指导那一锤定音的揶揄，脸上又是一热，但心里却像被什么充满了，鼓胀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甜意。
他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语气比刚才更沉了几分，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十足的认真：
“木子然，你那个计划……具体什么时候开始准备？那个语言要求……是不是要考雅思托福？还有其他材料呢？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他开始主动把话题引向更实际的层面，这是他第一次以这种“参与规划”的方式，去靠近她未来那条艰苦却重要的道路。不再是隔岸观火式的加油，而是并肩作战式的投入。
电话那头的木子然明显愣了一下。她没料到汪顺会这么具体地问到细节，还说要帮忙……一种被喜欢的人珍视、被考虑进对方未来的暖流缓缓淌过，让她鼻尖有点酸。
“嗯……计划是国内两年后，对接国外院校要看具体项目认证要求和语言成绩达标，雅思目标至少7.5吧。材料现在还早，主要先搞定南中医的录取和入学后的高强度适应。”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柔了些，带着分享计划的郑重感，“你能帮我……就是最大的支持了。比如……督促我别偷懒练听力？”她开了个小玩笑。
“行！这个我在行！”汪顺立刻接上，语气带着点雀跃，仿佛接到了重要的任务，“保证监督到位！从下次你模考分数不理想起……”
“喂！小看我啊。”木子然嗔怪道。
轻松愉快的氛围又重新占据了主导。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关于她计划的担忧、小目标，关于他接下来的训练重点和比赛安排。聊到汪顺提起王指导那句“心率表骗不了人”时的窘迫，木子然在电话那头笑得几乎岔气，汪顺又羞又恼却也跟着笑起来。
夜色渐深，窗外只剩下城市的点点灯火和虫鸣。训练中心大楼里也几乎安静下来。汪顺靠在空荡安静的恢复室墙边，举着有些发热的手机。之前的紧张生涩不知不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舒适、更加贴近的默契。连沉默也带着安心的温度。
就在两人聊完一个轻松的小片段，气氛再次陷入那种自然又带着点隐秘甜意的安静中时，木子然的声音轻轻传来，带着一丝犹豫、一点赧然，还有一份终于想要求证的心意。
“汪顺……”
“嗯？”他回应，声音放得格外低柔。
“……就是……我们刚才好像一直在‘正经’说话。” 木子然的声音小小的，像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又有点不好意思的事实，“……可是……如果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她说到‘你也喜欢我’时声音几乎消失在喉咙里），那……” 她停顿了一下，像在进行一个艰巨的思考题，最终，那个在心头萦绕已久、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无比重要的疑问，被她用极轻、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问了出来：
“……我们……算是什么关系呀？”
没有扭捏，没有欲盖弥彰，就是最纯粹的、少女初涉情愫时对名分的在意和对“在一起”这个定义的期待。那声音轻轻的，却像一块石子投入汪顺波澜微起的内心湖面，激荡起一圈又一圈温柔的涟漪。
汪顺的心跳在那个瞬间仿佛漏跳了一拍，随即更加澎湃有力地撞击着胸腔。之前的所有“正经”铺垫，似乎都是为了此刻这个最简单、也最触及核心的问题。
是啊，彼此确认了心意，又算什么呢？
他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没有一秒钟的害羞或者组织语言，仿佛这个问题在他接到她那句告白时，答案就已经清晰无比地刻在了心里。
汪顺微微勾起唇角，目光落在窗外辽远闪烁的星光上，声音低沉而无比清晰，带着一种温柔的、坚定的理所当然，透过电波，稳稳地送了过去：
“木子然同志，你是不是傻？” 他故意用了个带点嗔怪的称呼，语气却轻柔无比，“你都说了‘我喜欢你’（他模仿她的语气加重了这三个字），我也说了‘我也喜欢你’。这么明确的信号还需要再解读吗？”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享受这份确认带来的甜蜜，然后，用最直接、最有力的两个字，为这份刚刚开始、却已积蓄许久的情感，盖下了最确定的印章：
“——当然是‘我在追你，并且追到了’ 的关系。”
他换了个更贴近此刻心境、也更符合他那份主动担当的表达，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不容置疑：
“或者说，从今天起，木子然小姐，恭喜你正式上岗，成为汪顺同学的——”
电话那头，木子然的呼吸都屏住了。
汪顺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更多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珍视和承诺：
“——唯一且热恋进行中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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