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角巷的风像刀子，刮得人脸疼。美蒂斯把金钥匙塞进袍子内袋，贴着皮肤，那金属冷得像块冰，却奇迹般地安抚了她体内翻腾的魔力——母亲留下的傀儡碎片正在她血管里横冲直撞，每一次冲撞都让她想吐。

"我们现在怎么办?"哈利的声音在风里发颤，"刚刚那个……是你妈妈?"

"是她留下的钥匙。"美蒂斯拉紧斗篷，"现在它在我身体里。"

"那你还是你吗?"赫敏问得小心翼翼，眼睛瞪得像受惊的猫头鹰。

"大概。"美蒂斯扯出个笑，"百分之七十是我，百分之三十是我妈。还有一小撮伏地魔的碎片当调味。"

没人笑得出来。哈利攥着魔杖，指节发白:"邓布利多知道会……"

"他知道。"美蒂斯打断他，"713号金库消失的第一秒，他的凤凰就会尖叫。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在他找到我们之前，把该做的事做完。"

"什么事?"

"救你们的命。"她招手拦了辆骑士公共汽车，"上车,我请。"

车上没人说话。哈利和赫敏挤在后排,美蒂斯坐在前排,司机斯坦·桑帕克从后视镜里偷瞄她好几次——她身上那股混合了炼金药剂和血腥气的味道,让司机想起最糟糕的乘客。

"去哪儿,小姐?"

"霍格莫德。"美蒂斯说,然后补充,"别走大路,走密道。"

"密道得加钱。"

"记马尔福账上。"

车发动了,在扭曲的空间里飞驰。赫敏终于忍不住,凑到美蒂斯耳边:"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说过我们是朋友!"

"朋友才会让你们活着。"美蒂斯没回头,"现在回霍格沃茨,邓布利多会把我关进地牢,把哈利隔离,把你记忆消除。你想忘了我吗,格兰杰?"

"我不想……"

"那就闭嘴。"美蒂斯的声音第一次带上尖刺,"现在,听我的。"

骑士公共汽车在霍格莫德村口把他们扔下,车轮卷起的雪糊了他们一脸。美蒂斯带着两人绕到尖叫棚屋后面,推开一扇被雪埋了半截的木门——那是通往城堡密道的入口,只有莱雅家族的人知道。门后是条螺旋向下的石阶,墙壁上刻满防护符文,但符文的光泽正在黯淡。

"这些符文在死。"哈利伸手想碰,被美蒂斯一巴掌拍开。

"别碰。"她说,"它们在吸收生命力。'根源'阵法开始失控了。"

"什么阵法?"

"邓布利多建霍格沃茨时埋的。"美蒂斯点燃魔杖,紫杉木在黑暗里发出幽光,"整个城堡是个巨大的炼金阵,用来压制'根源'。现在阵眼被我拿走,阵法在崩溃。"

"崩溃会怎样?"

"会放出比伏地魔更可怕的东西。"她停下脚步,石阶尽头是堵死墙,"所以,我们得换个主人。"

"换谁?"

"我。"她把手按在墙上,淡金色的胎记发出强光,墙壁像蜡一样融化,露出里面巨大的空洞。

空洞中央,悬浮着一团黑色的、跳动的东西。它没有形状,没有边界,像纯粹的痛苦凝结而成。

"那就是'根源'。"美蒂斯轻声说,"我母亲想研究的,世界魔法的源代码。"

"它……它在哭。"赫敏说,她听见了,那东西发出细微的、婴儿般的哭声。

"因为它被骗了。"美蒂斯走进空洞,黑袍在无形的风里翻飞,"邓布利多骗它,说它是世界的基石。实际上,它是世界的牢笼。关着所有被牺牲的灵魂。"

她伸出手,那团黑东西立刻涌过来,缠绕她的手指,像条温顺的蛇。

"莉莉的一部分在里面。"她转头看哈利,"你母亲,也在这里。"

哈利的伤疤突然剧痛,他跪倒在地,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那眼泪不是透明的,是淡金色的,在空中凝聚成实体。

"就是这个。"美蒂斯接住那滴泪,放进水晶小瓶,"自愿的眼泪。比血更纯。"

"杀了我。"哈利喘着气说,声音里全是解脱,"如果我妈在里面,杀了我,让她自由。"

"我不杀人。"美蒂斯把瓶子收好,"我只炼金。现在,我要把你母亲,从'根源'里,炼出来。"

她举起金钥匙,对准那团黑东西的中心。钥匙开始融化,变成金色的液体,流进"根源"里。

黑东西发出凄厉的尖叫,像千万人同时惨叫。赫敏捂住耳朵,哈利疼得在地上打滚,只有美蒂斯站着,任由那声音刺穿耳膜。

"女儿,住手!"母亲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尖叫,"你会被反噬!"

"那就反噬。"美蒂斯咬牙,血从嘴角流出来,"炼金术的第八守则——疯子,从不回头看爆炸。"

金光吞没了整个空洞。

当光芒消退时,"根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透明的门。门后站着个红发女人,绿眼睛,温柔地笑。

莉莉·伊万斯。

"哈利。"她轻声说,把手贴在门上。

哈利爬过去,也把手贴上。母子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界限,却最终相见。

"妈妈……"

"活下去。"莉莉说,然后看向美蒂斯,"谢谢你,钥匙。"

门消失了。莉莉也消失了。但美蒂斯能感觉到,她的灵魂,一部分留在了哈利体内,一部分留在了自己体内。

她们都成了钥匙。

也都是锁。

她踉跄着走出空洞,赫敏扶住她,声音在抖:"成功了吗?"

"成功了。"美蒂斯虚弱地笑,"现在,邓布利多欠我两条命。一条莉莉的,一条哈利的。"

"他会承认吗?"

"他不会。"美蒂斯看向密道入口,那里站着个人,半月眼镜,银白胡子,蓝眼睛在黑暗里亮得诡异,"但他会知道,我不再是棋子了。"

邓布利多走进来,脚步轻得像猫。他没看美蒂斯,看着空荡荡的"根源"原位,轻声说:

"你把它毁了。"

"我把它炼了。"美蒂斯纠正,"炼成了门。莉莉的门,哈利的门,我的门。"

"门通向哪里?"

"通向真相。"她直视他,"教授,现在,该你选择了。站我这边,还是站在你自己的谎言那边?"

邓布利多沉默了很久,久到密道里的符文一个个熄灭,久到哈利的伤疤停止疼痛,久到赫敏的呼吸都屏住了。

他最终笑了,那笑容像哭:

"我一直站在你那边,美蒂斯。从你母亲把你交给我那天起。"

"那你为什么骗她?"美蒂斯的声音第一次带上哭腔,"你骗她去研究'根源',骗她牺牲,骗她以为能救哈利!"

"因为,"邓布利多说,声音也哑了,"只有纯血家族的后裔,自愿牺牲,才能炼成真正的钥匙。你母亲是纯血,你是混血。混血,更稳定。"

"我是保险丝。"美蒂斯接话,"你早就设计好了。"

"是。"他承认,"但现在,保险丝烧了,电路还在运转。你成功了,超出了我的设计。"

"所以?"

"所以,"邓布利多半蹲下来,平视她,语气前所未有的诚恳,"现在,轮到你设计我了。要我做什么,钥匙小姐?"

美蒂斯没回答。她只是举起手,掌心躺着那枚金钥匙,钥匙已经变形,成了枚徽章,上面刻着新的纹章——渡鸦缠绕着牝鹿,斯莱特林的银绿配格兰芬多的金红。

"这是,"她说,"新的霍格沃茨。不需要牺牲任何人,也能保护所有人的霍格沃茨。"

"你打算怎么做?"

"先从你开始。"她把徽章别在邓布利多袍子上,"你的罪,赎清之前,不许死。"

邓布利多低下头,看着那枚徽章,笑了:"好。"

他站起身,对哈利和赫敏说:"回去吧。今晚的事,忘掉。"

"忘不掉的。"哈利说,伤疤还在隐隐作痛,但眼神清明,"我看见了妈妈。"

"那就记住。"邓布利多说,"记住她,然后活下去。"

他转身,走向密道出口,背影佝偻,像瞬间老了二十岁。

美蒂斯在他身后,轻声说:

"教授,炼金术的第九守则——疯子,从不原谅。"

邓布利多没回头,只是挥挥手:"那就别原谅。让我欠着。"

他走了。

密道里只剩下三个一年级孩子。

哈利看向美蒂斯:"现在,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美蒂斯想了想,笑了,"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怪胎组合。"

"我们做什么?"

"我们,"她伸出手,掌心躺着那枚徽章的复制品,"把这个,别在霍格沃茨的每个门口。"

"那是什么?"

"是选择。"她说,把徽章别在哈利袍子上,"是告诉所有人,你可以不牺牲,也能赢。"

哈利低头看着徽章,牝鹿和渡鸦,金红和银绿,本该敌对的,却缠绕在一起,像拥抱。

"好。"他说,"我们干。"

赫敏也伸过手:"算我一个。"

美蒂斯把第三枚徽章别在她袍子上:"欢迎入伙,格兰杰小姐。"

三个人,三个徽章,三种颜色,在密道里站成个圈。

圈的中心,是真相。

也是未来。

他们走出密道时,天已经亮了。霍格沃茨在雪地里闪闪发光,像新生。

而在校长室,邓布利多站在窗前,看着三个小小的身影走向各自学院,嘴角有笑,眼角有泪。

他对着空气说:

"伊莎贝拉,你女儿,比你更疯。"

"但她赢了。"

"她赢了。"

他转身,从抽屉里取出本旧的炼金笔记,在最后一页,划掉了"实验对象"四个字。

改成:

"继承者"。

然后,他在下面添了一行:

"美蒂斯·莱雅——状态:失控,但,完美。"

他合上笔记,锁进抽屉,钥匙随手扔进了壁炉。

火焰吞没钥匙,发出满足的嘶嘶声。

像蛇。

像命运。

像所有被改写的结局。

窗外,新的雪开始下。

但这次的雪,是淡金色的。

像美蒂斯胎记的颜色。

像莉莉眼睛的颜色。

像,希望的颜色。

她站在雪里,抬头看天,笑了。

"妈妈,"她轻声说,"你瞧,我不仅活下来了,还把所有欺骗你的人,都拉下了水。"

"这算不算,为你报仇?"

没人回答。

但雪落得更温柔了。

像抚摸。

像认可。

像,一个母亲,对女儿,最后的祝福。

美蒂斯转身,走向斯莱特林地窖。

脚步轻快。

像走向刑场。

也像走向王座。

明天,就是新年了。

新年,总该有点新气象。

比如,让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第一次,坐同一张桌子吃饭。

她推开门,对青铜蛇说:

"去请马尔福,诺特,扎比尼来。"

"就说,莱雅小姐,要请他们吃年夜饭。"

蛇嘶嘶地笑:

"年夜饭?斯莱特林从不……"

"从不什么?"美蒂斯打断它,笑得像刀,"从不团结?从不信任?从不把后背交给别人?"

"从今天起,"她把徽章别在蛇头上,"这些都改了。"

"因为疯子,从不遵守规则。"

蛇愣了愣,然后,缓缓低下头。

像臣服。

像认可。

像,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第一次,为一个人,改变了一千年的传统。

美蒂斯站在绿光下,黑袍翻飞,像面旗帜。

旗帜上,没有蛇。

只有渡鸦。

渡鸦的眼睛,是金色的。

像太阳。

也像,永不熄灭的火。

她轻声说:

"新年快乐,霍格沃茨。"

"新剧本,开始了。"

窗外,烟花在雪夜里炸开,像血。

美蒂斯看着,笑得像个孩子。

也像,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