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灵阁的来信像一只瘦骨嶙峋的猫头鹰,在早餐时分砸在美蒂斯面前的南瓜粥里,溅起的粥粒在亚麻桌布上晕开一圈油腻的痕。信是羊皮纸的,用翡翠绿墨水写着正式得近乎刻板的邀请:"莱雅小姐,鉴于您尊贵的家族背景,我们诚邀您于12月30日前往本行开设金库,体验古灵阁全新推出的'家族遗产托管服务'。陪同人员限两名。"
德拉科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嗤笑:"新服务?我怎么没听说。"
"因为你不是莱雅。"美蒂斯用叉子把信挑起来,晾干,"这是冲我来的。713号金库。"
西奥多从《预言家日报》后抬眼:"713号?那不是魔法石原来的金库吗?"
"现在是我母亲的遗物库。"美蒂斯把信对折,塞进袍子内袋,"邓布利多的安排。他等不及了。"
"等什么?"布雷斯咬着甘草魔杖,眼神却锐利如刀。
"等我死。"美蒂斯说得云淡风轻,"或者,等我杀人。"
她没理会在场三个斯莱特林骤变的脸色,站起身走向格兰芬多长桌。赫敏正埋在一堆古籍里,羽毛笔咬得稀烂。
"格兰杰。"美蒂斯敲敲桌子,"30号有空吗?"
"有……有课。"赫敏抬头,看见是她,立刻把声音压成气音,"你疯了?在这种地方说话?"
"就在这种地方说才安全。"美蒂斯笑笑,"最危险的地方,最光明正大。去不去古灵阁?"
赫敏的笔在羊皮纸上划出一道狰狞的墨痕:"去……去干嘛?"
"取我母亲的遗产。"美蒂斯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需要一个活体血脉。你猜是谁?"
赫敏的脸瞬间惨白。她当然猜到了——哈利。整个霍格沃茨,只有哈利·波特的血液能打开莉莉留下的任何东西。
"我不能……"她声音在抖,"我不能骗哈利,他信任我……"
"那就别骗。"美蒂斯直起身,声音恢复正常音量,"告诉他真相。就说,我需要他的血救命。他会给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救过他三次。"美蒂斯转身,黑袍划开空气,"格兰芬多欠斯莱特林的债,该还了。"
她没走两步,就被哈利堵住了。他显然听见了最后一句,绿眼睛里全是警惕:"什么债?"
"救命之恩。"美蒂斯迎上他的目光,"波特,你欠我三条命。现在我要你还一条。"
"怎么还?"
"一滴血。"她伸出小指,比划了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一小滴,指尖血。放在这个瓶子里。"
她掏出一个水晶小瓶,瓶身刻着炼金阵,"自愿的,心甘情愿的,为我而流的血。"
哈利盯着瓶子,又盯着她,沉默得像块石头。罗恩在旁边紧张地攥着叉子,赫敏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为什么?"哈利最终问。
"因为,"美蒂斯一字一顿,"我要打开一扇门,门里有能杀死伏地魔的东西。而你,是唯一钥匙。"
"邓布利多知道吗?"
"他不知道我要你的血。"美蒂斯撒谎,"他以为我只需要你陪着去古灵阁。像个吉祥物。"
哈利笑了,那笑容有点冷:"你把我当傻子?"
"我把你当希望。"美蒂斯把瓶子塞进他手里,"30号上午十点,对角巷。你来,我就告诉你所有秘密。你不来……"她顿了顿,"伏地魔会在复活时,第一个杀赫敏。"
这是彻头彻尾的威胁,也是彻头彻尾的真实。原著里,贝拉特里克斯就是这么干的。
哈利的拳头攥得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美蒂斯,像要用眼神在她身上烧个洞。
"我会来。"他最终说,"但如果我发现你骗我……"
"你可以杀了我。"美蒂斯打断他,"我保证不还手。"
她转身离开,没拿瓶子。瓶子还在哈利手里,像颗烫手的山芋。
赫敏追上来,在走廊拐角拽住她:"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拿我威胁他!"
"因为有用。"美蒂斯挣开她,"格兰杰,你去查查'灵魂锚定'的反噬篇。看看如果锚点不情愿,施法者会有什么下场。"
赫敏僵住。
"邓布利多不会告诉你,"美蒂斯轻声说,"但我母亲会。那本禁书第三百页,脚注,用鸡血写的。"
她甩开赫敏,走向地窖。身后传来赫敏压抑的哭声,但她没回头。
死人从不心软。
她回到公共休息室,发现西奥多和布雷斯都不在,只有德拉科坐在壁炉前,面前摊着封信。信纸是马尔福家专用的厚羊皮纸,火漆印已经被撕开。
"我父亲问我,"德拉科没抬头,声音空洞,"你是不是邓布利多的人。"
"你怎么回答?"
"我说我不知道。"他抬起头,灰蓝的眼睛里有血丝,"但我想知道。美蒂斯,你到底站哪边?"
"我站在死者那边。"她在他对面坐下,声音轻得像在告解,"我站在我母亲那边,站在莉莉·伊万斯那边,站在所有被邓布利多当成棋子牺牲的人那边。"
"那你站在霍格沃茨对面。"
"不。"美蒂斯摇头,"我站在霍格沃茨的影子里。光越亮,影越黑。邓布利多是光,我就是影。"
德拉科沉默很久,久到壁炉的火焰都暗了下去。然后他伸出手,掌心躺着那枚被烧毁的徽章残骸。
"这个,"他说,"是我父亲给我的。他说,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站错队了,就把它烧了。"
"你烧了。"
"是。"他攥紧残骸,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血渗出来,滴进火焰,发出滋滋的声响,"现在我明白了,站错队的不是我,是他。"
他把手伸过来,血珠在掌心滚动:"拿去吧。活体血脉,不止波特有。马尔福的,也一样纯。"
美蒂斯看着那只手,没动。
"为什么?"她问。
"因为,"德拉科说,声音在抖,但眼神坚定,"我想做个选择。不是马尔福家的选择,是我的。"
美蒂斯最终握住了那只手。血粘在她掌心,温热,鲜活,充满生命力。
"你是个傻子,马尔福。"她说。
"你也是,莱雅。"他回敬。
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在绿光下,像两把出鞘的刀。
晚上十点,美蒂斯躺在床上,没脱外袍。她手里把玩着那枚沾血的徽章,眼睛盯着天花板。
"小姐,"菲比小声说,"斯内普教授在门外。他等了半小时。"
"让他进。"
斯内普走进来,看见她手里的徽章,脸色微变:"马尔福的血?"
"自愿的。"美蒂斯坐起来,"比波特的更纯粹。他爱我。"
"他什么?"
"爱我。"她重复,像在陈述天气,"傻子都会爱上救世主,但聪明人,会爱上疯子。"
斯内普没接话。他只是从袍子里掏出个小瓶,里面装着银灰色的液体:"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熬了十一年,每一滴都是痛苦的结晶。"
"什么?"
"莉莉的记忆。"他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从她死后,我收集了所有关于她的记忆。现在,给你了。做成锚点,比波特的血更好用。"
美蒂斯接过瓶子。液体在里面发光,温柔得像夏天的湖。
"你为什么不自己用?"她问。
"因为我,"斯内普转身,走向门口,"不配。"
他走了。门关上,像关上棺材盖。
美蒂斯握着瓶子,握着徽章,握着母亲的魔杖,坐在黑暗里。
她赢了。
她得到了所有材料。
现在,只剩最后一步。
去古灵阁。
去713号金库。
打开潘多拉的盒子。
然后,把邓布利多,亲手钉进棺材里。
她躺下来,没脱袍子。
明天,会是个大日子。
好日子。
该死的好日子。
她闭上眼,睡得像个死人。
死人,从不做梦。
死人,只负责送别人去死。
晚安,霍格沃茨。
晚安,邓布利多。
晚安,所有即将被改写的命运。
明天见。
或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