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的早餐永远带着股消毒水味儿，连南瓜汁都像被稀释过。美蒂斯咬了一口吐司，面包干得像十年前的课本。赫敏坐在她对面，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青黑的眼袋，显然通宵没睡。

"我找到魂器的原始记载了。"赫敏把一本《尖端黑魔法揭秘》推到她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在禁书区最里面，用隐形墨水写的批注。说魂器不止能分裂灵魂，还能……合并。"

美蒂斯的手顿住了。她盯着那行几乎看不见的字迹，心跳漏了一拍——那字迹她认得，是她母亲的。

"合并需要什么条件？"她听见自己声音发紧。

"自愿。"赫敏抬头，眼神里有种豁出去的疯狂，"必须是灵魂主人的完全自愿。而且……需要血缘纽带。"

美蒂斯低头看自己的手腕，淡金色的胎记在晨光下泛着微光。血缘纽带。莱雅家族的血，她母亲灌注进她灵魂的血。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母亲要在临终前把自己的记忆和灵魂做成傀儡。

那不是遗产，是祭品。

"还有多久？"她问，没头没脑。

但赫敏听懂了："距离你上次昏迷，七天。邓布利多说，灵魂融合需要七天稳定期。今天第七天。"

"所以他让你守着这本书？"

"他让我守着你。"赫敏合上书本，"他说，如果你今天没醒，就让我把这页撕下来，烧了。"

"烧了？"

"他说，有些知识不能留。"赫敏咬嘴唇，"但我没撕。我觉得，该由你自己决定。"

美蒂斯没说话。她接过那本书，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母亲的记忆再次涌来——实验室爆炸的瞬间，不是意外。是母亲主动引爆了"根源"阵法。因为她发现，阵法的另一端连接的不是魔法本源，是伏地魔的魂器网络。

献祭自己，才能切断连接。

"美蒂斯？"赫敏推推她，"你还好吗？"

"没事。"她合上书，"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是继承人。"她轻声说，"我是保险丝。"

赫敏没听懂，但美蒂斯没解释。她站起身，把书塞进赫敏怀里："收好，别让人看见。尤其是斯内普。"

"为什么？"

"因为斯内普教授，"一个声音从帘子后传来，"最讨厌别人碰他的记忆。"

斯内普掀开隔帘走进来，黑袍带起一阵风。他脸色比往常更苍白，眼睛里有种熬了三天魔药的疲惫。

"教授……"赫敏想解释，被他抬手制止。

"格兰杰小姐，你可以走了。"他说，"或者你想听一些不适合一年级的内容？"

赫敏抱着书落荒而逃。斯内普在美蒂斯床边坐下，动作僵硬得像具木偶。

"你知道了。"不是疑问。

"知道什么？"美蒂斯反问。

"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他盯着她手腕上的胎记，"知道她为什么要你继承。"

"她是被'根源'炸死的。"美蒂斯说得平静，"因为发现邓布利多用莱雅家族的研究，给哈利·波特做了防护层。"

斯内普的脸抽了一下。这表情难得一见，像是冰山被人凿了一角。

"邓布利多告诉你的？"

"我母亲告诉我的。"她敲敲太阳穴，"她的记忆，现在是我的了。"

沉默。校医院的钟声滴答作响，像倒计时。

"所以你知道了，"斯内普最终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那个防护层，是用她的命换来的。"

"用她的命，"美蒂斯纠正，"和我的。"

她摊开手掌，那枚魔法石碎片贴在掌纹上，已经嵌进皮肤里，像颗第三只眼。

"邓布利多想用它做锚点，"她继续说，"把我、哈利、伏地魔，三个灵魂绑在一起。我死，哈利活；哈利死，我活。二选一的游戏。"

斯内普没反驳。他沉默得越久，美蒂斯越明白——这是真的。

"所以呢？"她问，"你打算怎么办？继续帮他完成这个计划？"

"我打算……"他停顿，像每个字都磨着喉咙，"教你反制的方法。"

美蒂斯愣住了。

"反制？"

"反制灵魂锚定。"斯内普从袍子里掏出一卷羊皮纸，边缘焦黑，像被火烧过，"这是你母亲最后的研究。她发现了邓布利多的漏洞。"

他展开羊皮纸。上面用血写着一行字：

"锚定的本质是欺骗。只要被骗的灵魂足够强大，锚点会反噬施法者。"

"所以……"美蒂斯盯着那行血字，"我要让邓布利多以为他控制了我，实际上……"

"实际上，"斯内普把羊皮纸塞进她手里，"你要反向控制锚点。让哈利·波特成为诱饵，让伏地魔以为他赢了，然后——"

"然后，"美蒂斯接过话，眼睛亮了，"把两份诅咒，全部灌进邓布利多的灵魂里。"

斯内普点头。他点头的样子像承认自己是杀人犯。

"他活该。"美蒂斯轻声说，"拿我母亲的命做实验的人，都活该。"

"你下得了手？"

"我死过一回。"她握紧羊皮纸，"死人，从不心软。"

斯内普看着她，眼神里有种近似恐惧的东西。他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十一岁的女孩，比伏地魔更危险。伏地魔的恶是明明白白的，而她的恶，裹在"拯救"的外壳里，连邓布利多都被骗过了。

"今晚,"他站起身,"开始第三阶段。你会见到你母亲的遗物。"

"什么遗物?"

"她的灵魂碎片。"他声音轻得像叹息,"邓布利多没告诉你吧?他把你母亲的灵魂切成了三份。一份在傀儡里,一份在'根源'阵法里,还有一份……"

"在哪儿?"

"在你父亲留给你的保险柜里。"斯内普说,"而那个保险柜,在古灵阁,713号金库。"

"713号……"美蒂斯重复,然后笑了,"那不是魔法石原来的金库吗?"

"对。"斯内普转身,黑袍翻滚,"邓布利多最喜欢玩这种把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他让我以为魔法石是锁,我母亲是钥匙。实际上……"

"实际上,你才是锁。"斯内普停在门口,没回头,"而你母亲,才是钥匙。"

"她自愿的?"

"她自愿的。"

门被推开,庞弗雷夫人冲进来:"出什么事了?我刚才听见爆炸声!"

斯内普恢复了面无表情:"没事。只是莱雅小姐的魔药作业失控了。"

"魔药作业?"庞弗雷夫人狐疑地看着美蒂斯。

"是。"美蒂斯举起手,指尖还沾着药渍,"斯内普教授惩罚我,今晚必须熬制生死水,不加安息香。我失败了。"

"生死水不加安息香会爆炸!"庞弗雷夫人尖叫。

"所以她失败了。"斯内普说得理所当然,"现在,她得重新来过。在禁林,我监督。"

他拽起美蒂斯,像拽个犯人。庞弗雷夫人想阻止,被斯内普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别管闲事,波皮。"他说,"有些债,必须血偿。"

他拖着美蒂斯走出校医院,穿过走廊,进入密道。确定没人跟踪后,他才松开手。

"你欠我个解释。"他声音低得像诅咒。

"你欠我条命。"美蒂斯揉着手腕,反驳。

两人对视,像两头准备厮杀的兽。

最后,斯内普先移开视线:"古灵阁的金库,需要三个人才能开。钥匙,灵魂印记,和活体血脉。"

"我有钥匙。"美蒂斯说。

"我有灵魂印记。"斯内普说。

"活体血脉……"美蒂斯顿住,"哈利?"

"哈利。"斯内普点头,"邓布利多已经安排好了。圣诞节后,他会带哈利去对角巷,买新魔杖。顺便,开个金库。"

"顺便。"美蒂斯冷笑,"真顺便。"

"所以,"斯内普说,"你要在那天之前,让哈利·波特心甘情愿给你一滴血。"

"怎么让?"

"那是你的问题。"他转身,走向地窖,"我只负责教你怎么用那滴血,打开潘多拉的盒子。"

"盒子里有什么?"

"有你母亲留给你的最后一句话。"斯内普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带着嘲讽,"猜猜看,是爱你,还是恨你?"

美蒂斯站在原地,没动。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淡金色的胎记在发光,像回应。

"都不是。"她轻声说,对着空气,对着母亲,对着自己。

"她会说——"

"女儿,别学我。"

"但已经晚了。"她走向地窖,脚步轻得像幽灵,"我已经是你了。"

校医院的钟敲响了十二点。

新的一天。

新的开始。

新的诅咒。

她推开门,走进斯莱特林的绿光里。

而在她身后,赫敏从转角走出来,手里攥着那本禁书。

她听见了。

她全听见了。

她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美蒂斯,"她轻声说,对着空气,"我会帮你。"

"哪怕你要骗全世界。"

"哪怕你要……"

"杀了邓布利多。"

她转身,走向格兰芬多塔楼。

背影决绝。

像走向火刑架的格兰芬多。

也像——

走向王座的斯莱特林。

窗外,雪停了。

但风暴,才真正开始。

我会帮你，哪怕你要骗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