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霍格沃茨的食堂还飘着烤鹅的腻味和肉桂的香气,但气氛已经冷却下来。美蒂斯没吃早午饭,她坐在斯莱特林长桌的末端,面前摊着张《预言家日报》,头条上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的笑容油腻得像块化了的黄油:"霍格沃茨安全无虞,黑魔法威胁纯属谣言。"
她嗤笑一声,把报纸折成纸飞机,对准德拉科的南瓜汁杯子扔过去。纸飞机在杯沿上打了个旋,精准地掉进液体里,溅起一片橙色水花。
"莱雅!"德拉科跳起来,袍子前襟湿了一片。
"抱歉。"美蒂斯毫无歉意地说,"手滑。"
西奥多放下刀叉,用叉子尖挑起那张湿透的报纸:"魔法部在撒谎。我父亲说,福吉昨天连夜去了马尔福庄园,待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恰好够施展一个遗忘咒。"布雷斯懒洋洋地咬着甘草魔杖,"或者签一份秘密协议。"
德拉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抽出魔杖,对着袍子念了个"清理一新",但南瓜汁的渍迹顽固地留着,像块胎记。
"消不掉。"美蒂斯忽然说,"因为那不是污渍,是标记。"
"什么标记?"
"魔法部的标记。"她压低声音,"你父亲昨晚给你的家徽戒指,内侧是不是刻了新的符文?"
德拉科瞳孔骤缩。他下意识地转动食指上的银蛇戒指,戒环内侧,在马尔福家徽旁边,多了一圈肉眼难辨的如尼文——那是魔法部傲罗专用的追踪咒。
"他……他监控我?"声音里带着被背叛的颤抖。
"他监控所有可能失控的棋子。"美蒂斯把那个纸飞机从南瓜汁里捞出来,展开,在新闻标题的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着一行小字:"莱雅小姐,请于今晚十一点,至猫头鹰棚屋。——N.L."
尼可·勒梅的回信。
德拉科一把抢过报纸,对着光线看,却什么也看不见。"这是什么?"
"一封邀请函。"美蒂斯抽回报纸,叠好塞进袍子,"去见证历史的邀请函。"
"美特斯,"赫敏从格兰芬多长桌那边跑过来,怀里抱着一本巨大的古籍,差点撞上端盘子的家养小精灵,"我查到了!灵魂锚定需要第三个媒介,不是头发,是眼泪!自愿的眼泪!"
"我知道。"美特斯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小点声,"所以哈利得愿意哭。不是疼哭的,是真心愿意为别人牺牲时流的泪。"
赫敏愣住:"这……这怎么可能控制?"
"控制不了。"美蒂斯站起身,黑袍扫过桌面,"所以得骗。骗他的心,让他以为自己在救别人,其实同时在救自己。"
"骗谁?"西奥多敏锐地抓住关键词。
"所有人。"美蒂斯转身,目光扫过三个斯莱特林,一个格兰芬多,最后落在教师席上斯内普的后脑勺,"包括邓布利多。"
她没解释,只是走向礼堂大门。德拉科想追,被西奥多按住:"让她去。她现在……不只是她了。"
"什么意思?"
西奥多没回答,只是盯着美蒂斯的背影。他能感觉到,她身上多了一层不属于她的魔力,古老,强大,且极度危险。
那是莱雅家族的遗产。
也是诅咒。
美蒂斯走出礼堂,没回地窖,直接上了八楼。她站在那幅挂毯前,盯着傻巴拿巴试图教巨怪跳芭蕾舞的图案,在心里默念:"我需要一个藏东西的地方。"
墙裂开,露出有求必应屋的门。
她走进去,房间已经变成炼金实验室的模样,母亲那本活之书摊在桌上,自动翻到最后一页。页面上浮现出新字迹:
"女儿,你走到这一步,说明我已经死了。现在,你必须选择:继续做美蒂斯,还是成为我?"
她没犹豫,拿起笔,在"我"字下面划了道横线,改成"我们"。
"炼金术的第七守则,"她轻声说,对着空气,对着母亲,对着自己,"传承不是复制,是进化。"
书页震动了一下,像叹息,也像认可。
她坐下来,从箱子里取出最后几样材料:独角兽尾毛,人鱼眼泪,凤凰灰烬,还有——她自己的一小片灵魂。
用银刀划开手指,挤出的血是淡金色的。
她把这滴血,滴进一个空白的小瓶。血在瓶底凝成晶体,像颗小小的太阳。
"第一个锚点,做好了。"她喃喃道。
窗外,雪又开始下。霍格沃茨披上了第二层白袍,更厚,更重,像要把所有秘密都压死在下头。
但秘密不会死。
它们只是蛰伏。
像美蒂斯掌心的那颗晶体。
像德拉科戒指内侧的追踪咒。
像斯内普藏在记忆最深处的莉莉。
像奇洛后脑勺那张脸。
它们在等。
等一个契机。
等一个催化剂。
而美蒂斯·莱雅,已经准备好了。
她走出有求必应屋,门在身后消失。她没直接回地窖,拐了个弯,去了猫头鹰棚屋。
尼可·勒梅在那儿等她,披着件旧旅行袍,半月眼镜后的蓝眼睛和邓布利多一样锐利。
"你母亲没完成的事,"他开门见山,"你想继续?"
"是。"
"哪怕代价是灵魂?"
"是。"
"哪怕结局是疯癫?"
"是。"
勒梅盯着她,像要把她烙进视网膜。最后他递过来一个木盒:"里面是最后一味材料。你母亲当年没敢用。"
美蒂斯打开。里面躺着根灰白的头发,蜷曲,干燥。
"邓布利多的?"她认出来了。
"不。"勒梅说,"是盖勒特·格林德沃的。1945年,邓布利多从他头上拔的。"
美蒂斯的手僵住。
"他让你做这个?"她声音在抖。
"他让我交给你。"勒梅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怜悯,"他说,只有疯子的女儿,才敢用这东西。"
她盖上盒子,把它小心地放进袍子内袋,贴着心脏。
"谢谢。"她说。
"别谢我。"勒梅转身,身影在雪夜里模糊,"谢你母亲吧。她给了你疯子的基因。"
他走了。美蒂斯站在棚屋门口,雪花落了她满头满脸,像白头。
她没动,只是看着远方,城堡的塔楼在雪里像墓碑。
"母亲,"她轻声说,"你疯得真彻底。"
"谢谢夸奖。"母亲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笑,"现在,让我们把这份疯,传给所有人。"
她转身,走向城堡,走向地窖,走向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
路上,她遇见了哈利。他正抱着隐形衣,鬼鬼祟祟往四楼去。
"别去。"她拦住他。
"为什么?"
"因为魔法石不在四楼了。"她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砸在哈利心上,"邓布利多把它转移了。今晚,只是个陷阱。"
哈利愣住:"你怎么……"
"我知道很多事。"美蒂斯打断他,目光扫过他怀里的隐形衣,"包括你父亲把这东西留给你时,说了什么。"
哈利瞳孔地震:"你怎么会……"
"我什么都会。"她靠近一步,声音轻得像诱惑,"所以,信我一次。回宿舍,别出门。今晚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出来。"
"如果我不呢?"
"那么,"美蒂斯后退,黑袍在雪夜里像片夜色,"你会死。而我不想你死。"
她转身就走,没给哈利追问的机会。
因为她知道,他信了。
这就够了。
回到公共休息室,德拉科还在壁炉前,没睡。他看见她,立刻站起来:"你刚才和波特说话了。"
陈述句,不是疑问。
"是。"美蒂斯脱下沾雪的袍子,"我警告他,今晚别出门。"
"为什么?"
"因为,"她顿了顿,看向壁炉架上那条青铜蛇,"今晚,斯莱特林要清理门户。"
蛇抬起头,嘶嘶地说:"奇洛在公共休息室外等了三个小时。他以为没人发现。"
德拉科脸色煞白:"他在这儿?"
"一直在。"美蒂斯重新穿上袍子,"现在,我去见他。你们,都别动。"
"你疯了?!"德拉科抓住她手腕,"他会杀了你!"
"他不会。"美蒂斯挣开,笑得像刀,"因为杀了我,就没人帮他开门了。"
"什么门?"
"根源之门。"她说,走向出口,"魔法石是锁,我是钥匙。他舍不得毁了钥匙。"
她推开门,奇洛果然在外面,头巾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教授,"她礼貌地欠身,"找我有事?"
"莱雅小姐,"他声音颤抖,"我……我听见你在有求必应屋……"
"你听见什么了?"她歪头,像个天真的学生。
"你说……你说要把碎片炼成锚点……"
"对。"美蒂斯坦然承认,"伏地魔的碎片,现在是我的了。"
奇洛的后脑勺,伏地魔的脸在头巾下鼓动,像要破壳的虫。
"给我。"伏地魔的声音从奇洛嘴里挤出来,像两块石头摩擦。
"凭什么?"美蒂斯反问。
"凭我能让你活下去。"伏地魔说,"邓布利多要把你炼成锚点,你会死。但我能让你永生。"
"永生?"美蒂斯笑了,那笑声在空旷走廊里回荡,"先生,我死过一次了。永生对我,不是恩赐,是诅咒。"
她举起魔杖,对准奇洛的额头:"现在,滚出霍格沃茨。否则,我让你再死一次。"
奇洛想笑,但笑容僵在脸上。因为他看见,美蒂斯身后,斯内普从阴影里走出来,黑袍翻滚,魔杖尖端对准他的后脑。
"她说得对,汤姆。"斯内普的声音像死神的宣判,"滚吧。趁你还能滚。"
奇洛的身体剧烈颤抖,伏地魔的灵魂在挣扎。最后,他——它——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化作黑烟,从奇洛七窍里钻出,消散在空气里。
奇洛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斯内普收起魔杖,看向美蒂斯:"你暴露了。"
"我知道。"她平静地说,"但邓布利多要的就是我暴露。"
"为什么?"
"因为,"她转身,看向公共休息室的门,门缝里挤着三双惊恐的眼睛,"只有暴露了,才能看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她走回房间,对德拉科,西奥多,布雷斯说:"现在,你们知道我的秘密了。"
"选吧。站我这边,或者,站我父亲那边。"
三个人,沉默了很久。
最后,西奥多先开口:"我父亲说,诺特家从不站队。"
"但,"他顿了顿,"我可以为你破例。"
布雷斯笑了:"我父亲说,扎比尼家只站赢家。"他看向美蒂斯,"我觉得,你会赢。"
德拉科没说话。他只是看着那枚被火焰炸毁的徽章,又看看美蒂斯。
"我父亲说,"他缓缓开口,"马尔福家,永远纯血。"
"但,"他抬起头,眼神里有火,"我选择,做德拉科·马尔福。不是马尔福家的德拉科。"
他伸出手。
美蒂斯握住。
三只手,叠在一起。
斯莱特林的手。
疯子的手。
改写命运的手。
门外,奇洛被庞弗雷夫人抬走。
门内,新的联盟,悄然成立。
而美蒂斯·莱雅,站在中间,像炼金坩埚里,最后那一点金色。
那是指引。
也是警告。
她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仿佛能透过石壁,看见校长室里的邓布利多。
"教授,"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棋子,已经站在棋盘上了。"
"现在,该你落子了。"
窗外,雪停了。
但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