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会疼，恨会足

醒来时，美蒂斯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种奇妙的失重状态里。不是电梯坠落时的失重，而是像被泡在温热的魔药水里，每一根骨头都软化了。她能感觉到床单的触感，能听见赫敏轻微的鼾声，但身体就是动弹不得。

"小姐，"菲比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您得赶紧醒来。斯内普教授在公共休息室等了两个小时，脸色比坩埚底还黑。"

"让他等着。"美蒂斯想回答，但嘴唇像被缝上了。她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睡眠，是灵魂自我保护的机制——吸收伏地魔的碎片后，她的意识需要时间重组。

她在黑暗中数自己的心跳。一，二，三……数到第一千零一下时，身体突然下沉，像从水面坠入水底。她猛地睁开眼，天花板上的烛台在晃，光影斑驳得像抽象画。

赫敏不在床上。靠窗的桌子摊着本《魔法药剂与药水》，页角标注密密麻麻，全是赫敏的笔迹。美蒂斯坐起身，发现枕头下压着张羊皮纸，上面是赫敏的留言："早上没课，我去图书馆查守护咒的资料。醒了别乱跑，庞弗雷夫人说你得静养。"

字迹潦草，显然写得很急。美蒂斯把纸条对折，塞进袍子口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她需要一面镜子，不是梳妆镜，是能照见灵魂的炼金镜。

"小姐，"菲比又出声，"斯内普教授他……"

"让他去教室等我。"美蒂斯打断，"跟他说，我今天要学的是'灵魂缝合'。"

小精灵倒吸一口冷气："那是禁术！魔法部禁止的！"

"所以才要学。"美蒂斯对着镜子整理头发，镜中的女孩脸色苍白，但眼神亮得吓人，"不学会怎么缝合，怎么把伏地魔的碎片从灵魂里剔出来？"

她没等菲比再劝，推门走出寝室。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比往日安静，几个高年级学生围在壁炉边下棋，没注意到她。那条青铜蛇盘在壁炉架上，见她出来，抬起头"嘶嘶"地打招呼。

早安，阿尔杰。"美蒂斯用蛇佬腔回应，"昨晚有什么异常？"

"有。"蛇瞳在绿光下闪烁，"马尔福少爷在休息室里待到凌晨三点，没睡觉，就盯着那条被你撕碎的巧克力蛙卡片。然后他给家里写了封信，猫头鹰飞回来时，带着马尔福家的家徽戒指。"

美蒂斯走向休息室的角落，德拉科果然坐在那里，面前摊着那本《纯血统名录》，但他没在看书，在转那枚家徽戒指。铂金戒指在他指间翻飞，银蛇纹样在烛光下活灵活现。

"早。"她在他对面坐下，"戒指很漂亮。传家宝？"

"我父亲寄来的。"德拉科把戒指套在食指上，大小刚好，"他说，如果我要在斯莱特林站稳脚跟，就得学会分辨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那我是哪一种？"

"待定。"他抬眼，灰蓝的眼睛布满血丝，"你昨晚和斯内普进禁林的事，我父亲知道了。"

"所以呢？"

"所以他问，莱雅家族是不是站队了。"德拉科的声音压得很低，"站邓布利多的队。"

美蒂斯没回答。她只是从袍子里掏出个小瓶，放在桌上。瓶子里是银黑色的粉末，昨晚从扫帚上采集的恶咒残留。

"让你父亲查这个。"她说，"看粉末里的魔法签名，是不是他认识的人。"

德拉科接过瓶子，脸色变了："这是……"

"神秘人的。"美蒂斯说得轻描淡写，"准确地说，是神秘人附在奇洛身上时，留下的。你父亲如果真是食死徒，应该认得这个味道。"

空气瞬间凝固。旁边的棋局停了，几个高年级学生僵硬地坐着，假装没听见。但在斯莱特林，假装没听见就是什么都听见了。

德拉科的指节发白，戒指几乎嵌进肉里："你想害死我全家？"

"我想让你看清。"美蒂斯直视他，"你父亲站的是哪边。"

"我父亲……"他声音在抖，"我父亲只是……"

"只是什么？"她逼问，"只是害怕？只是自保？只是不得已？德拉科，纯血家族的荣耀，建立在多少具尸体上，你真的数过吗？"

德拉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石板地上划出刺耳的响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有愤怒，有恐惧，还有一丝……被戳破伪装后的解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声音嘶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很简单。"美蒂斯也站起来，两人距离近到呼吸可闻，"我要你父亲在下一次'不得已'之前，先想想你。"

她转身走向出口，留下那句话在空气中回荡。德拉科站在原地，像被抽干了力气。

西奥多从阴影里走出来，捡起她忘在桌上的小瓶："你真的敢。"

"我什么都敢。"美蒂斯没回头，"因为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包括你的命？"

"尤其是那条。"

她推开门，走进走廊。阳光从窗口斜斜照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把指向未来的剑。

走廊尽头，赫敏正抱着一堆书等她，眼睛亮得惊人："我找到了！关于守护咒的七种变体，其中有一种叫'灵魂锚定'，需要……"

"需要施法者的一部分灵魂做锚点。"美蒂斯接过话，"我知道。邓布利多刚教我。"

赫敏愣住："他教你黑魔法？"

"他教我必要之恶。"美蒂斯从她怀里抽出一本书，《灵魂魔法的边界》，"这本书从哪儿拿的？"

"禁书区。"赫敏压低声音，"我用了你的隐形墨水和假签名。平斯夫人没发现。"

美蒂斯笑了："你学得真快。"

"是你教得好。"赫敏把书塞给她，"但美蒂斯，如果灵魂做锚点，你会……"

"会死一部分。"美蒂斯说得云淡风轻，"但死过的人都知道，死亡没那么可怕。"

她翻开书，找到"灵魂锚定"那一章。配图上画着个炼金阵，和她母亲笔记里的"根源"阵一模一样。

"这不是守护咒。"她轻声说，"这是……分离咒。"

"什么？"

"把爱和恨分开的咒语。"美蒂斯指着阵眼，"莉莉对哈利的爱，斯内普对莉莉的恨，原本是纠缠的。这个阵，能把它们切开。"

"为什么？"

"因为爱会疼，恨会毒。"美蒂斯合上书，"斯内普疼了十一年，该让他喘口气了。"

她没告诉赫敏，邓布利多要她做的不是分离咒。是更可怕的东西——他要把哈利和伏地魔的灵魂彻底切开，而代价是她得同时承受两份诅咒。

一份来自伏地魔，一份来自莉莉。

两份爱，两份恨，两份死亡。

"美蒂斯，"赫敏突然说，"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美蒂斯停下脚步。她看着窗外，魁地奇球场空荡荡的，只有风在草皮上画出涟漪。

"因为我见过你们死。"她轻声说，"很多次。在镜子里，在梦里，在另一个世界。而这一次，我想看你们活。"

"活多久？"

"活到自然死亡。"美蒂斯转头，黑眸里有光，"活到满脸皱纹，抱着孙子讲霍格沃茨的故事。"

赫敏的眼眶红了。她没问"你怎么见过"，只是伸出手："那我们一起。"

美蒂斯握住那只手。格兰芬多的温度，斯莱特林的决心，在这一刻融合成某种更坚固的东西。

"好。"她说，"一起。"

她们没注意到，走廊尽头，斯内普站在阴影里，看着她们握手。他手里也拿着本书，封面是《灵魂缝合的后果》。

他没阻止。

他只是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黑袍消失在转角。

因为他知道，有些路，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

而他，已经在路上了。

现在，美蒂斯·莱雅，也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