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林的夜晚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坩埚,月光被浓密的树冠切碎,洒在地上变成斑驳的银色残渣。美蒂斯跟着斯内普走到一片空地,那里已经摆好了全套魔药工具——不是学校发的标准套装,而是黑沉的、散发着陈旧血腥味的专业器皿,每一样都刻着斯内普亲手设计的防护符文。
"坐。"斯内普指了指树桩,自己则蹲在坩埚前,魔杖轻轻一挥,火焰腾地燃起,是诡异的银黑色,像凝固的死亡。
美蒂斯没动,盯着那火焰:"这是……阴尸火?"
"你母亲教的?"斯内普头也不抬,开始处理材料。
"她笔记里有。"美蒂斯坐下,把母亲的魔杖横放在膝上,"她说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驾驭死火。"
斯内普的手顿了顿,一滴独角兽眼泪落在坩埚边缘,发出嗤嗤的声响:"你死过?"
"电梯事故。"美蒂斯说得轻描淡写,"二十一世纪的电梯。从二十三楼坠到地下二层。"
她终于看见斯内普的肩膀僵住。他慢慢转头,黑眸在银火映照下像两口深井:"你说什么?"
"我说我来自未来。"美蒂斯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一个你们大多数人都死了的未来。"
沉默。坩埚里的液体开始冒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哀鸣。
"邓布利多知道吗?"斯内普声音低得像蛇。
"知道一部分。不知道电梯。"
"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你要教我的是怎么分离灵魂。"美蒂斯把膝盖上的魔杖拿起来,指尖划过杖身上母亲留下的刻痕,"而死过一次的人,对灵魂最了解。"
斯内普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坩埚里的液体开始变稠,散发出腐臭草的呛人味道。然后他转过头,继续处理材料,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第一课。"他忽然说,"灵魂不是物质,不能被切割,只能被'引导'。就像你引导隆巴顿的扫帚,不是用力量,用意志。"
"用选择。"美蒂斯接话,"就像莉莉选择为哈利而死,她的爱成了牢笼,把伏地魔的灵魂碎片困在哈利身体里。"
斯内普的刀在指尖划出一道血口,他像没感觉到:"不准提那个名字。"
"莉莉?还是伏地魔?"
"两个都不准。"他把血滴进坩埚,液体瞬间变成银红色,"现在开始,你只能听,不能说。"
美蒂斯闭上嘴。她知道这是斯内普的妥协——他没把她扔出禁林,也没把她交给邓布利多审查,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让步。
接下来三个小时,斯内普教会她七种魔药配方,每一种都危险得足以让魔法部把他关进阿兹卡班。材料从月痴兽的脑髓到阿兹卡班囚徒的记忆碎片,每一样都带着禁忌的恶臭。
"第八种。"他最后说,从袍子里掏出个小瓶,里面是银黑色的粉末,"这是我从波特的扫帚上采集的。奇洛的恶咒残留。你要学会从诅咒里提取灵魂碎片。"
"怎么提取?"
"用你自己的灵魂做诱饵。"他把瓶子递过来,"喝下去。"
美蒂斯没犹豫。她拧开瓶盖,把粉末倒进喉咙。味道像烧红的铁丝,穿过食道,扎进心脏。她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感觉有东西在撕扯她的灵魂——那是伏地魔的恶意,冰冷、饥饿、充满毁灭的欲望。
"集中!"斯内普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用你的意志包裹它,消化它!"
美蒂斯蜷缩起来,指甲抠进掌心。她想起电梯坠落的瞬间,想起母亲最后的笑容,想起父亲在火焰里喊的那句"保护她"。她把所有记忆拧成一根绳,像绞索,套住那股恶意,一点点绞紧、磨碎、吸收。
过了不知多久,疼痛消退。她爬起来,嘴角有血,但眼神清明。
斯内普看着她,眼神复杂得像在看不该存在的奇迹:"你……成功了。"
"我母亲教得好。"美蒂斯擦去血迹,"莱雅家的炼金术,第一课就是学会把毒药变成营养。"
他沉默片刻,忽然问:"她死的时候,痛苦吗?"
"不。"美蒂斯又一次撒谎,"她说,她终于要见到你了。"
这是最大的谎言,也是最有效的安慰。斯内普的脸扭曲了一下,像哭又像笑。
"虚伪。"他最后说,"但谢谢。"
他站起身,黑袍在风里翻飞:"今晚到此为止。下周三,同一时间,学习如何封存记忆。"
"我会带材料。"美蒂斯说。
"什么材料?"
"莉莉的。"她轻声说,"厄里斯魔镜里,斯内普教授记忆里的莉莉。"
斯内普像被雷劈中,僵在原地。
"你怎么……"
"我看见过。"美蒂斯打断他,"在镜子里。你最想要的东西,是她活着。而我,可以让她'活'在守护咒里。"
她顿了顿,补充:"不是真的活。是让她的一部分意志,代替你的恨,继续保护哈利。"
斯内普没说话。他只是盯着她,像要把她看穿。然后转身,黑袍消失在树林深处。
美蒂斯独自坐在银火旁,拿出母亲的魔杖,在空地上画了个小小的炼金阵——隐匿。
火焰消失了,材料消失了,她也消失了。
只有风,在空地上盘旋,吹不散那股淡淡的、苦涩的魔药味。
她走回城堡时,天快亮了。宵禁已经结束,走廊里有几个早起的学生。德拉科在门厅等她,脸色很差。
"你整晚没回寝室。"他声音压得很低,"有人看见你和斯内普进禁林。"
"那又如何?"
"斯莱特林有规矩。"他逼近一步,"我们不能和教授走太近。尤其是他。"
"规矩是强者定的。"美蒂斯直视他,"而我想成为定规矩的人。"
德拉科的灰蓝眼睛闪过一丝恼怒:"你在挑战我。"
"不。"她轻声说,"我在挑战整个斯莱特林。而你,可以选择站在我这边,或者对面。"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选你?"
"凭这个。"她伸出手,掌心里是块巧克力蛙的卡片——邓布利多的。卡片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着一行字:"德拉科·马尔福,值得争取。"
德拉科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一把抢过卡片,撕得粉碎。
"我不需要你的争取。"他恶狠狠地说,"但我会看着。看着你怎么把自己玩死。"
"欢迎观看。"美蒂斯绕过他,走向地窖,"记得带爆米花。"
她走进公共休息室,那条青铜蛇抬起头,用蛇佬腔问:"成功了吗?"
"成功了第一步。"她回答,"接下来,需要更多疯狂。"
她走向寝室,脚步轻快得像走向刑场。
而在她身后,德拉科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被撕碎的卡片。他没扔,只是攥着,直到指节发白。
"疯子。"他低声说,"但……有意思的疯子。"
他转身,走向相反方向。他要去写信,给父亲。信的内容很长,很复杂,核心只有一个:
"莱雅家族的最后一人,可能是我们最重要的盟友。或者,最危险的敌人。"
他把信绑在猫头鹰腿上,看着它飞入黎明。
天亮了。
新的一天。
新的选择。
而美蒂斯·莱雅,在寝室里摊开母亲的笔记,开始写自己的。
第一行是:
"炼金术的第四守则:疯子,才能改写命运。"
她写完,合上笔记,躺下睡觉。
她梦见一座桥,桥上站满了人。莉莉,詹姆,小天狼星,邓布利多,斯内普,弗雷德……
还有她自己。
她站在桥中央,用灵魂做缆绳,把他们一个个拉过来。
桥在震动。
但她没松手。
因为一松手,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她睡得很沉,像死了一样。
而在她枕头下,那块魔法石碎片,正在微微发光。
像一颗小小的心脏。
像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