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后的第二天,霍格沃茨像一台被巨怪踩过的老爷钟,勉强维持着走时的节奏,但每个齿轮都在嘎吱作响。美蒂斯在早餐时收到了邓布利多的字条,雪白的羊皮纸上只有一行优雅的字体:"晚饭后,来我办公室。口令是'蟑螂堆'。"
她把字条烧掉,灰烬落在南瓜汁里,像一层不祥的香料。
"小姐,"菲比在口袋里小声说,"校长闻到了。"
"闻到什么?"
"变化。"小精灵的耳朵抖得像风中的枯叶,"你改变了万圣节的味道。本来是血和恐惧,现在变成了……感激。"
美蒂斯没接话。她切开盘子里的熏鲑鱼,看见赫敏坐在格兰芬多长桌那边,正被一群女生围着问东问西。毛茸茸的棕发挡住了她的表情,但美蒂斯能猜到——格兰杰小姐正在经历一场认知崩塌:斯莱特林救了她的命,这比任何咒语都颠覆三观。
"你在看什么?"德拉科在她旁边坐下,叉子故意戳得盘子叮当响,"救世主的小跟班?"
"我在看舆论风暴。"美蒂斯把鲑鱼送入口中,"你猜今天有多少个版本的故事在流传?"
"十二个。"西奥多从《预言家日报》后抬眼,"最新的版本是你为了斯莱特林的荣誉,用巨怪做诱饵,把格兰杰引到地下室再英雄救美。"
"荒谬。"布雷斯咬着甘草魔杖,"明明是你暗恋格兰杰,想用这种别扭的方式表白。"
美蒂斯差点被鲑鱼刺卡住。她咳嗽两声,瞪着布雷斯:"你从哪儿听来的?"
"潘西·帕金森。"布雷斯耸肩,"她还说你飞下来的时候,扫帚上刻着'我爱麻瓜'。"
德拉科嗤笑:"她也就这点想象力了。"
"不。"美蒂斯放下叉子,声音忽然严肃,"这不是想象力,是转移注意力。有人在故意散播离谱的谣言,好让真相显得更不可信。"
三个男生都停下了动作。西奥多最先反应过来:"你是说……"
"我说,"美蒂斯压低声音,"有人不想让我们救人的事被正视。因为那会打破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之间的对立。"
"谁会不想……"德拉科说到一半,瞳孔骤缩,"奇洛。"
"准确地说,是奇洛后脑勺那位。"美蒂斯用指尖在桌上划了个小小的炼金阵——隐匿与混淆的复合符号,"他需要学院间的仇恨。越尖锐,越容易操控。"
西奥多盯着那个符号:"你确定?"
"我确定。"美蒂斯挥手抹去痕迹,"所以,我们得先他一步,把真正的故事传出去。"
"怎么传?"
"用事实。"美蒂斯端起南瓜汁,"真相比谣言更离奇,所以更可信。"
她没告诉他们,她真正的目的不是辟谣。她需要奇洛的注意力被分散,好让她有时间做更重要的事——比如,给尼可·勒梅写信。
当天晚上,美蒂斯没立刻去校长办公室。她先回寝室,从箱底抽出那本活之书。书页在她掌心下微微发热,像是知道主人要做什么。
"菲比,"她轻声说,"我需要莱雅家族在巴黎的旧地址。"
小精灵"啪"地出现,捧着个镶银的匣子:"老爷和夫人在巴黎的炼金术协会留有信箱,用的是绝密符文。只有莱雅血脉能打开。"
美蒂斯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卷羊皮纸,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燎过。她割破指尖,一滴血落在纸上,立刻浮现出一行地址:巴黎,蒙马特高地,玫瑰街13号,尼可·勒梅收。
地址下方有一行小字:"致伊莎贝拉,若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已无法继续。小心'根源',它有自己的意志。——N.L. 1990.7"
美蒂斯的心沉了沉。1990年7月,正是她父母出事前三个月。勒梅早知道莱雅家族会出事。
她铺开新的羊皮纸,用古法文写道:
"致尼可·勒梅大师:
我是美蒂斯·莱雅,伊莎贝拉与布雷顿之女。家族古堡的实验室在三个月前爆炸,父母双亡,留下我与菲比。我继承了他们的笔记,包括关于'根源'炼金阵的研究。
我现就读于霍格沃茨,一年级。在这里,我遇到了魔法石的守护者。我知道不该问,但'根源'与魔法石是否同源?它们是否都来自同一个……起点?
请您回信。我必须知道,莱雅家族的牺牲,究竟守护了什么。
——M.L. 1991.11.1"
她卷起羊皮纸,用渡鸦送信——莱雅家族从不信任学校那些猫头鹰。菲比捧着信,"啪"地消失。
然后她才走向校长办公室。
邓布利多坐在桌子后,办公室里飘着柠檬雪宝的甜味。他看着美蒂斯走进来,蓝眼睛温和得像在看一只闯祸的猫。
"坐,莱雅小姐。"他挥挥手,蟑螂堆自动让开一条路。
美蒂斯坐下,没碰那些糖果。
"万圣节的事,"邓布利多开口,"你做得很巧妙。"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教授。"
"你明白。"他推过来一杯蜂蜜茶,"你救了她,但没让任何人知道真相。斯莱特林保住了面子,格兰芬多保住了里子。两全其美。"
"我只是不想让事情复杂化。"
"不。"邓布利多身体前倾,半月形眼镜后的眼睛突然锐利,"你是想让事情按照你的剧本发展。美蒂斯,你到底是谁?"
美蒂斯的心漏跳一拍。她盯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十一岁的脸,二十三岁的灵魂。
"我是莱雅家族最后的血脉。"她最终说,"也是想让他们都活下来的人。"
"他们?"邓布利多没放过这个词。
"您知道的,教授。"美蒂斯抬头,黑眸对上蓝眼睛,"您从第一天开始就知道。您看见我额头上的痕迹了。"
那不是伤疤,是穿越的印记——电梯坠落时,她额头撞在金属扶手上,留下一道没人能看见的银色痕迹。但邓布利多能看见,他一直都能。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我见过很多穿越者,美蒂斯。他们有的想改变历史,有的想拯救世界。但没有一个,像你一样冷静。"
"冷静是因为我知道代价。"美蒂斯轻声说,"改写一个人的命运,需要另一个人付出代价。炼金术的本质,是等价交换。"
"那么,"邓布利多把一盒蟑螂堆推到她面前,"你准备好支付代价了吗?"
美蒂斯没回答。她只是拿起一块糖果,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像谎言。
"教授,"她说,"魔法石在四楼,对吗?"
邓布利多没否认,也没承认。他只是微笑:"勒梅会给你回信的。但别指望他告诉你真相。有些真相,需要自己去发现。"
美蒂斯站起来,欠身:"谢谢您的茶。还有忠告。"
她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听见他轻声说:"美蒂斯,哈利·波特不是你的责任。"
"我知道。"她没回头,"但他是我选择的责任。"
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邓布利多的叹息。
那天晚上,美蒂斯没回寝室。她去了图书馆,赫敏在那里等她,眼睛还肿着。
"我知道是你。"格兰杰小姐开门见山,"你早就知道巨怪会来。"
"是。"美蒂斯没否认。
"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会死。"美蒂斯在她对面坐下,"而我想让你活着。"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赫敏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平斯夫人要过来赶人。然后她伸出手:"那我们能做朋友吗?"
美蒂斯看着那只手,犹豫了。做朋友意味着暴露,意味着软肋。
但她还是握住了:"可以。但有个条件。"
"什么?"
"别问为什么。"美蒂斯说,"有些答案,知道了会死。"
赫敏的手有些凉,但很坚定:"成交。"
两个女孩在烛光下握手,像缔结古老的契约。
窗外,一只猫头鹰飞过,爪子上抓着回信。
巴黎的回信。
尼可·勒梅的回信。
美蒂斯松开赫敏的手,走向窗边。猫头鹰把信扔给她,然后消失在夜色里。
信很短,短得像死刑判决:
"别碰魔法石。
它不是钥匙,是锁。
你母亲打开过它。
所以她死了。
——N.L."
美蒂斯捏着信,手指在发抖。
原来如此。
魔法石不是永生之物,是"根源"的锁孔。她父母研究的不是魔法石本身,是它守护的东西。
她抬头,望向四楼的窗户。那里有一扇门,门后有只三头犬,犬下面有活板门,门里有魔法石。
而魔法石下面,是"根源"。
她父母的死亡真相。
她改变命运的关键。
她把信烧掉,灰烬落在窗台上,像一层薄霜。
"小姐,"菲比小声说,"您还继续吗?"
"继续。"美蒂斯的声音冷静得像冰,"既然它是个锁,那我就需要钥匙。"
"钥匙是什么?"
美蒂斯没回答。她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心,那个淡金色的胎记在月光下发光,像炼金阵的核心。
钥匙?
钥匙就是她。
她就是钥匙。
她转身,对图书馆深处的某排书架说:"我知道你在听,奇洛教授。"
书架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门被狠狠关上的声音。
美蒂斯没追。她只是对空气轻声说:"告诉你的主人,游戏开始了。"
无人回应。
但她知道,伏地魔听见了。
因为口袋里的紫杉木魔杖,正在发烫。
像一颗被点燃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