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在地下，潮湿的空气里总飘着一股陈年老木头的味道，混着壁炉里常年不熄的绿色火焰，像某种盘踞在沼泽深处的生物在呼吸。美蒂斯跟着级长穿过一段蜿蜒的石廊，在一面湿滑的墙面前停下——墙面突然裂开，露出一个拱形门洞，门楣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蛇，蛇眼是两颗会转动的绿宝石。
"口令是'纯血荣耀'。"级长是个五年级的男生，叫马库斯·弗林特，身材魁梧得像打魁地奇的击球手，他斜眼看着美蒂斯，"记好了，法国佬。斯莱特林不欢迎忘性大的人。"
美蒂斯没接话，只是用莱雅家族那种标准的、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微笑回应。她走进休息室，立刻感觉到十几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分院帽在她头上停留47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对斯莱特林来说，任何"特殊"都是威胁。
休息室比想象中大，穹顶很高，绿幽幽的火光从墙壁上的壁龛里透出来，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像戴着面具。沙发是墨绿色的皮革，扶手磨损得发亮，显然被无数前任斯莱特林摩挲过。中央有个巨大的壁炉，火焰是冷的，不会灼伤，但能让整个房间保持恒温。最引人注目的是壁炉架上那条装饰蛇——青铜质地，盘成S型，脑袋昂起，嘴巴大张，露出两颗毒牙。
美蒂斯找了个角落坐下，从箱子里抽出那本《炼金术的哲学基础》，书是用古法文写的，封面是她母亲亲笔题写的"致美蒂斯"。她刚翻开第一页，一个尖酸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我还以为法国贵族都读《纯血统名录》呢，没想到有人抱着本破书当宝贝。"
潘西·帕金森，脸上涂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脂粉，正被达芙妮·格林格拉斯挽着手臂，像只骄傲的孔雀踱过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美蒂斯，眼神里满是挑剔："你的头发太黑了，像麻瓜。你的袍子也太素，没有家族纹章吗？哦我忘了，莱雅家就剩你一个了，纹章大概都拿去换钱了吧？"
周围响起轻笑声。几个斯莱特林女生聚在一起，等着看这个法国转学生如何狼狈。
美蒂斯没抬头，只是用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敲击，节奏很慢，带着法国人特有的韵律感。她等潘西说完，才用那种刻意放轻的法语口音回应："帕金森小姐，您说得对。我的头发确实黑，因为它没染过。我的袍子确实素，因为莱雅家族不需要用金银线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她抬起头，黑眸在绿光下泛着冷意，"倒是您，脸上的粉厚得能拿去刷墙了，是为了掩盖什么？"
休息室里瞬间死寂。
潘西的脸涨成猪肝色，达芙妮倒吸一口冷气。德拉科坐在不远的沙发上，正用一把银刀修剪指甲，听到这话时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
"你敢——"潘西尖叫起来，尖利的嗓音在穹顶下回荡。
"我敢。"美蒂斯打断她，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而且我还会再敢。在斯莱特林，软弱比贫穷更致命，帕金森小姐。您最好记住这一点。"
她重新低下头看书，好像刚才只是赶走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潘西气得浑身发抖，达芙妮拉她都拉不住。就在冲突即将升级时，壁炉架上的青铜蛇突然活了过来。
它发出"嘶嘶"的声响，身体扭动，毒牙间滴落绿色的液体——那是一种强酸，腐蚀得石质壁炉架滋滋作响。几个女生尖叫着躲开，马库斯级长冲过来想抓住它，却被蛇尾扫中手腕，立刻肿起一片青紫。
"别碰它！"美蒂斯突然站起来，厉声喝道。
所有人都看向她。那条蛇也转过头，冰冷的蛇瞳对准她，嘴张得更大，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美蒂斯没动，只是盯着蛇的眼睛，嘴唇微动，发出一连串低沉的、滑腻的声响。
那声音像水银滚过玻璃，像毒蛇在草丛中游走。休息室里所有人都僵住了，因为他们从没听过这种语言——或者说，只在黑魔法防御术的课本上读到过。
蛇佬腔。
德拉科的银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西奥多从书中抬起头，黑眸里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惊讶。布雷斯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危险而专注。
青铜蛇在美蒂斯的蛇佬腔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它盘回原来的位置，毒牙缩回，眼睛里的红光熄灭，重新变成一件无害的装饰品。只有壁炉架上那滩被腐蚀的痕迹，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美蒂斯转身，面对一屋子目瞪口呆的斯莱特林。
"抱歉，"她用正常的英语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得意或炫耀，"它刚才有点紧张。大概是换了新环境，不适应。"
潘西的脸色从猪肝色变成惨白，像见了鬼。达芙妮死死攥着她的手，指甲都陷进肉里。其他斯莱特林学生开始窃窃私语，眼神在美蒂斯和那条蛇之间来回扫。
"你从哪儿学的……那个？"德拉科终于找回声音，弯腰捡起银刀，但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我家有养蛇的传统。"美蒂斯说谎说得像呼吸一样自然，"莱雅家族研究'根源'语言，蛇佬腔只是副产品。"
这不是真话，但也不是全假。她能感受到血脉深处对这门语言的本能掌握——原主的记忆里，母亲曾用蛇佬腔与她玩过捉迷藏。但穿越后，这种能力像被解锁的密码，变得异常清晰。
西奥多合上他的书，站起身走过来。他没看蛇，只看美蒂斯："你刚才说的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我说，'安静，老伙计，这里没人想伤害你。'"美蒂斯重复了一遍，这次是用英语，"它叫阿尔杰，是萨拉查·斯莱特林亲自铸造的。1932年翻新休息室时，它差点被当成废品卖掉，但当时的级长坚持用蛇佬腔安抚了它，证明它有灵性。"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休息室里每一张脸："你们不知道吗？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是活的。"
没人说话。因为确实没人知道——或者说，没人敢知道。斯莱特林的学生们习惯了这座休息室，习惯了它的阴冷和潮湿，习惯了它那种压抑的威严，但从没人想过，它是有生命的。
"你怎么知道的？"西奥多问，声音压得很低。
"书上有写。"美蒂斯重新坐下，拿起那本炼金术书，"在第七页，脚注。"
她撒谎了。书上没写，但原主的记忆里有——那是母亲从霍格沃茨毕业时留下的记录，详细描述了这条蛇的来历和脾气。
德拉科走过来了。他没坐，只是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但眼神不再是审视，而是某种更复杂的东西。
"你比我想象的有趣，莱雅。"他轻声说。
"您也比我想象的更有品位，马尔福。"美蒂斯翻过一页书，"至少您知道，真正的威胁从不来自书本。"
西奥多突然笑了。那笑声很轻，像冰面裂开一道缝。
"她说得对。"他对德拉科说，"你那些把戏，在她眼里大概像过家家的游戏。"
德拉科的脸色变了变，但没发火。他只是盯着美蒂斯，盯了很久，然后转身离开，背影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潘西想跟上去，却被达芙妮拽住了。绿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像涂了层蜡。
美蒂斯全程没再看她们一眼。她只是读书，手指在书页上滑动，像在抚摸古老的咒语。但她的心思根本不在炼金术上——她在计算，刚才那番表演，会给她带来多少盟友，多少敌人。
斯莱特林从不相信善意。他们只相信力量。
而她刚才展现的，正是力量。不是暴力的，不是血统的，而是知识的，是控制的。
这足够让她在这个绿与银的孤岛上，暂时站稳脚跟。
"你母亲很聪明。"西奥多忽然在她身边坐下，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但你还不够。"
"我知道。"美蒂斯没抬眼，"所以我才在这儿，不是吗？"
西奥多没再说话，只是从袍子里抽出另一本书，递过来。封面上写着《蛇佬腔：历史与演变》。
"第三页，有关于阿尔杰的记载。"他说，"你漏掉了一个细节——它只听从斯莱特林后代的蛇佬腔。"
美蒂斯接过书，指尖触碰到他冰冷的指节。她翻开第三页，果然看到了那段文字，用细小的字体写着："若外人擅用斯莱特林之语，必遭反噬。"
她猛地抬头看向壁炉架。青铜蛇安静地盘着，但蛇口里，正含着一滴绿色的、即将滴落的毒液。
它不是在威胁别人。
它是在威胁她。
美蒂斯笑了。那笑容不像十一岁女孩，像个终于等到对手落子的棋手。
"谢谢。"她对西奥多说，"您的信息很及时。"
"别谢我。"他重新打开自己的书，"我只是想看看，你能活过第几天。"
"赌吗？"布雷斯凑过来，眼睛发亮，"我赌她能活过圣诞节。"
"我赌她能活到期末。"西奥多说，"赌注是扎比尼家那个炼金坩埚。"
"成交。"
美蒂斯没加入他们的赌局。她只是盯着那条蛇，用只有它能听见的音量，轻轻"嘶"了一声。
那滴毒液，在蛇口里凝固了。
她赢了第一回合。
但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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