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龙涎香飘飘然然，笼罩在御案前，乾隆靠在龙椅上，望着面前成堆的奏折，思绪飘远，脑海中翻涌着前世今生的纷乱记忆。
或许是令妃的话，让他再一次想起了往事。
他记得小燕子一声声“皇阿玛”喊得撕心裂肺，记得自己拂袖而去的背影，记得她眼中破碎的光，记得她脸上明媚的笑，记得她说最舍不得他，也记得她最终逃离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留他一人守着万里江山，孤独终老。
“这一世，朕再也不会放手。”乾隆低声自语，手指轻轻转动着他的玉扳指。
“皇上，令妃娘娘差人送来的冰糖雪梨。”小路子恭敬地奉上汤盅。
“放下吧。”声音清冷，心有千千结，自然对这冰糖雪梨丝毫没有兴趣。
“嗻。”
“小路子，留心着漱芳斋那边，格格要是回来了，记得提醒朕一声。”
“是。”
“好了，都退下吧。”
“是。”
看着养心殿里的那副格格图，乾隆的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他重生的时机刚刚好，没有了永琪这个阻碍，他也没有将她从皇宫逼走，一切还来得及，这一次，他要慢慢来，一点点靠近，让她自然地陷入，而不是像前世那样，父女的身份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直到小路子再次来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原本勤政的帝王，破天荒的，那成堆的奏折竟是只字未批。
漱芳斋里，小燕子正对着《三字经》皱眉头，紫薇在旁边低声讲解，从前那个左耳进右耳出的小燕子此刻正乖乖地坐在书桌前仔细听着。
曾经永琪也给她准备过一本《成语大全》，那段时间，他整天逼着她学成语，想要将她变成知书达理的小燕子，因为这件事他们还爆发了争吵，分手后，再也没有人逼她学成语了，可是她又想学了。
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在这段感情里，她似乎听完了这一生所有的难听话，她的学问让她觉得自卑，而永琪的逼迫某种意义上放大了她的自卑，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无比抗拒，以至于永琪教了她很久，她还是一窍不通。
自从她和永琪分手之后，没有了那种心里包袱，原本晦涩难懂的成语诗词在小燕子的身上开始慢慢开花结果，尽管还是会有许许多多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可是她真的进步良多。
骑马很累，可回来之后，她还是打开了桌子上的那本《三字经》拉着紫薇教她。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小燕子磕磕绊绊地念着，手中的毛笔握得歪歪扭扭。
“错了错了，是“性相近，习相远”。”紫薇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还是耐心的纠正。
“习相远？为什么学习会远呢？大家在一起学习不是件好事吗？纪师傅教学不是都在一起上课的吗？”
小燕子天真的问题让紫薇哭笑不得，偏偏她还问得极其认真，紫薇刚要解释就听到门外传来通报声。
“皇上驾到——”
房间里所有人都慌忙起身行礼，小燕子起身的时候还是如往常一般稳定发挥，毛手毛脚地不小心打翻了桌边的砚台，墨汁溅了一身，乾隆走进来时，一眼就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正手忙脚乱地擦着衣襟上的墨渍。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乾隆的声音温和，目光却一直锁定在小燕子身上，“朕路过这里，进来看看，今日的太阳是打西边升起的吗？小燕子都开始主动做起学问来了，果真是奇事一件啊，看来今日在郊外玩儿的不够累啊，来，让朕看看，学了些什么？”
他缓步走到小燕子的身边，看件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和斑斑点点的墨渍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熟悉的感觉，小燕子还是小燕子，即使经历了这么多，她给他的感觉一如从前。
“嗯，比起你那章如人饮水的字，还是进步得多了。”
“这个人字写的很有味道，虽然结构不怎么工整，但笔画有力，字如其人，看得出写字的人性格率真爽朗。”
这番评价让小燕子眼睛一亮，“真的吗？皇阿玛，我写得有你说得那么好吗？不难看吗？”
对于哄小燕子，没人比乾隆更权威。
手到擒来。
“万事开头难！”乾隆放下纸张，对着她温和的开口。
“皇阿玛，你来教小燕子吧，最近她学习的欲望直线上升，整天拉着我教她，她身体好，骑了一天的马还这么精神，我是不行了，头昏脑胀，正好今日您得闲过来，这个重任就交给您了，我先去歇息了。”紫薇看见乾隆就像是看见了救星。
闻言，乾隆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心里乐开了花，恨不得她赶紧离开，面上却还是一副慈父的模样，“去吧，早些休息，你们几个也下去吧，伺候好格格。”
说着，眼神瞟过金锁她们几个。
“是，奴婢告退。”
霎时间，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空无一人。
“来，朕教你握笔的正确姿势。”
他站到小燕子身后，伸出手臂环过她的身体，握住她拿笔的手，这个姿势极其亲密，小燕子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暖体温和浓烈的龙涎香，不由僵住了身体。
“放松，手腕要灵活。”乾隆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小燕子脸上一热，心跳莫名加快，即使是曾经永琪教她写字，她都没有像这样这般小鹿乱撞。
“这个横要平，竖要直......”乾隆握着她的手，边说边在纸上写下了一个端正的“燕”字。
他的手很大，完全包裹住她的小手，力道恰到好处，既带着她运笔，又不至于让她失去自主，小燕子感觉到自己的手在他的掌控下，竟能写出如此复杂漂亮的字，不禁又惊又喜。
紫薇教她的名字，教了很久，“燕”字一出，她认得那是她的名字。
见她笑了，乾隆的嘴角也不由得微微扬起。
“看，这不是写得很好吗？朕就知道朕的还珠格格聪慧的很。”乾隆放开手，满意地看着纸上的字。
小燕子转过头，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她看着乾隆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突然闪过异样的情绪，很快，快到她来不及捕捉。
她的皇阿玛似乎更好了。
“谢......谢谢皇阿玛！”小燕子慌忙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
乾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恢复如常。
“怎么突然如此刻苦做学问了？之前让你做个学问痛苦不堪的，现在反而上赶着学，可是因为......永琪？”
“小燕子，你就是你，即使做不好学问也不影响你在朕心中的地位，不必勉强自己的，维持还珠格格本来面貌就好，朕不会强求你变成像紫薇那般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人。”
小燕子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因为他，是为我自己。”
“皇阿玛，经过永琪的事让我更清楚的明白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想要练字读书也并不是强求自己以后成为怎样的人，我只想看看到底是怎样充盈的文字，能让人充满了底气。
实话跟您说，和永琪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我时刻都能感受到我的自卑，它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差劲到极点的人，愉妃的指点更是让我暴躁，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无从辩驳，在那段关系里，我才会一次次退让，让自己受尽了委屈。
皇阿玛，我不想再经历一次，要成为更好的人，对吗？”她仰头看着他，声音带着几分执拗。
他心疼了。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爱怜道：“对，在朕这里，你就是极好的。”
忽然，乾隆灵光一闪，继续道：“写字要有耐心，你若是想学，朕教你，朕在养心殿让人给你摆张桌子，以后朕批阅奏折，你就在旁边练字，如何？保证不出三个月，朕教你习得一手好字。”
这话一出，小燕子都愣住了。
“这......”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可是养心殿！
若是被旁人听到了，不知道怎么嫉妒呢，随时出入养心殿，皇上还亲自教导，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恩宠。
“合适吗？”
“当然。”乾隆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浓烈到溢出来的爱，“你是朕的......还珠格格。”
他差点脱口而出，“你是朕的爱人。”
好在及时收住。
这一世，他要慢慢来，不能吓到她。
红袖添香在侧，这样的画面，让他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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