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多吃点

国贸三期8的"玉澜堂"刚开业三个月，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楚瑶就被整面落地窗外的北京夜景晃了眼。

长安街的车流像条金色的河，央视大楼在远处闪着冷蓝色的光。

"两位这边请。"穿着苏绣旗袍的领位员微微欠身，胸前的翡翠胸针在灯光下泛着柔润的水光。

王楚钦整理着衬衫领口，他特意换了件藏青色的修身款，袖扣还是楚瑶去年送的生日礼物，一对小小的马蹄铁造型。

"我订了窗边位。"他压低声音对楚瑶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菜单烫金边缘，"厨师长是上海人，特意加了本帮菜..."

楚瑶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她今天穿了母亲塞进行李箱的珍珠白真丝衬衫，领口别着爷爷给的翡翠平安扣。

窗外灯火太亮，反而让她想起家里除夕夜那盏走马灯，上面绘着的八骏图会在烛光里旋转。

前菜是水晶肴肉配镇江香醋，薄如蝉翼的肉冻在青瓷碟里摆成莲花状，王楚钦用公筷给楚瑶夹了一块。

"烫！"他龇牙咧嘴地哈气，却还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夸："这肉冻绝了！比我们吉林的皮冻还Q弹！"

楚瑶小口咬了下肉冻边缘，陈年花雕的醇香立刻在舌尖漫开，她忽然想起临行前爷爷说的话："你那边的水硬，泡茶都不出味。"

眼前这碟地道的镇江风味，反而让喉头莫名发紧。

"尝尝这个！"少年突然把松茸鸡汤转过来，金黄的汤面上浮着朵用胡萝卜雕的小花，"我让他们别放香菜，你不是不爱吃嘛。"

汤勺碰触碗底的脆响里，楚瑶听见隔壁桌的情侣在低声交谈："...我妈说彩礼至少要..."她垂眼看着汤里自己的倒影，汤匙突然被王楚钦的筷子挡住。

"看我的！"他舀了满勺汤，故意发出夸张的吸溜声，"哇！这鲜得！感觉眉毛都要掉下来了！"说着还真的伸手去摸自己眉毛，结果碰翻了醋碟。

主菜是楚瑶最爱的蟹粉狮子头，王楚钦特意嘱咐做成小份。

当白瓷盅掀开时，清汤里浮着的肉丸只有乒乓球大小，却点缀着蟹黄金箔，像颗小小的太阳。

"王楚钦舀了半颗放进楚瑶碗里，自己却把剩下半颗直接倒进嘴里，烫得直跺脚，"也好吃！这蟹黄！这肉香！绝了！"

楚瑶看着他被烫红的舌尖，终于忍不住弯了眼角。

她拿过湿巾，轻轻擦掉少年嘴角沾着的金箔："慢点。"

"你不懂，这样才香。"王楚钦又塞了满嘴的干煸四季豆，嚼得嘎嘣响，"我妈说吃饭香的人有福气，来年...咳咳！"

一根豆角突然呛进气管，他憋得满脸通红。

楚瑶赶紧递过柠檬水，王楚钦灌了大半杯才缓过来，睫毛上还挂着呛出来的泪花。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突然发现楚瑶的碗里终于有了小半碗米饭。

甜品车推来时，王楚钦眼睛立刻亮了："你要酒酿圆子还是杏仁豆腐？或者...都来一份？"

楚瑶摇摇头，却看见少年已经站起身，指着玻璃罩里的杨枝甘露："这个！多加点芒果！"又指着巧克力熔岩蛋糕："这个！冰淇淋要香草味的！"

五分钟后，楚瑶面前摆满了甜品。王楚钦挖了勺杨枝甘露递到她嘴边："就尝一口？西柚粒是去苦的，特别甜。"

冰凉的芒果浆在口中化开，楚瑶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奶奶也是这样哄她喝药。

她接过勺子，又挖了块熔岩蛋糕。

热巧克力浆流出来的瞬间，王楚钦突然"哇"地叫出声，引得隔壁桌纷纷侧目。

"太厉害了！"他举着手机录像，"这个巧克力瀑布比我反手拉球的弧线还漂亮！"

楚瑶踢了他一脚，少年却笑得更加灿烂。

他偷偷在桌下握住她的手，指尖还沾着一点巧克力酱："明年...明年我们去上海过年好不好？我还没吃过正宗的城隍庙八宝饭。"

走出餐厅时已近十点，长安街的灯火依旧璀璨。

王楚钦突然在观光电梯前停下，从西装内袋掏出个丝绒盒子。

"本来想等情人节..."他打开盒子，里面是枚小小的白金马蹄铁胸针，"用去年世界杯奖金买的。"

楚瑶凑近看，发现马蹄铁内侧刻着"TT&CY 2019"。

电梯恰在此时启动，失重感让两人不约而同地踉跄了一下，王楚钦慌忙扶住她，胸针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我重新买一个！"他蹲下去捡，后脑勺撞在了电梯扶手上。

楚瑶终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傻子。"

电梯降到40层时，窗外突然炸开一簇烟花。

王楚钦趁机把胸针别在她衣领上，指尖微微发抖："等东京奥运会结束，我带你去长白山吃真正的松茸炖鸡..."

楚瑶看着玻璃上两人的倒影。

少年橙色的羽绒服像团小小的火，灼化了窗外的万家灯火，她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现在就想吃。"

"啊？现在？"王楚钦瞪圆眼睛，"我、我问问厨师长能不能打包..."

电梯到达一楼，楚瑶拽着他奔向停车场。

夜风扬起她的长发，马蹄铁胸针在霓虹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身后传来少年慌乱的喊声："慢点！我手机支付密码还没输完！"

北京的二月，夜晚的风仍带着刺骨的寒意。

楚瑶和王楚钦并肩走出餐厅，霓虹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少年搓了搓手，呵出一口白气，转头看向楚瑶："冷吗？"

她摇头，指尖轻轻拢了拢围巾，目光落在远处车水马龙的长安街上。

路灯的光晕在夜色里晕染开，像是被水洇湿的宣纸，朦胧而温柔。

王楚钦走在她身侧，脚步刻意放慢，像是怕她走得太快，又像是怕她突然停下。

他侧过头，视线落在她微垂的睫毛上，轻声问："要不要去国贸天阶？听说今晚有灯光秀。"

楚瑶没回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少年立刻笑起来，虎牙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像是偷到了糖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