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钦端着餐盘往回走，盘子里小山似的糖醋排骨堆得冒尖，最顶上那块还特意摆成爱心形状，少年耳尖通红，恶狠狠地瞪向哄笑的队友们："看什么看！这是双人份！"
餐盘落在桌上时，楚瑶注意到排骨旁边多了碗冬瓜薏米汤，她上次中暑后队医建议多喝的。
王楚钦的筷子已经殷勤地递过来："快尝尝，据说用了意大利黑醋..."
糖醋排骨确实酥烂入味，酸甜汁裹着炸得金黄的肋排，咬下去能听见脆壳碎裂的轻响。
楚瑶夹起一块，发现王楚钦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怎么？"
"没、没事。"少年低头猛扒米饭，却把碗里唯一一颗板栗偷偷夹到她盘子里。
这个动作没逃过楚瑶的眼睛，她筷子一挡，板栗又滚回他碗中。
"你吃。"王楚钦又把板栗推回来，"补充碳水..."
楚瑶突然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少年"嗷"地一声，惊得隔壁桌举着鸡腿的樊振东差点噎住。
"谋杀亲夫啊！"王楚钦揉着小腿嘟囔，却在桌下悄悄勾住楚瑶的小指，他的掌心有常年握拍留下的薄茧，蹭得她指尖发痒。
饭后甜点是老北京酸奶，瓷碗里凝着厚厚的奶皮。
王楚钦挖走自己碗里的葡萄干，全部堆到楚瑶那边："给。"
"太多了。"楚瑶皱眉，舀起一勺要还回去。
少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就着这个姿势低头叼走勺子，酸奶沾在他唇边，活像长了圈白胡子。楚瑶抽回手，用纸巾拍在他脸上："擦嘴。"
"你帮我擦。"王楚钦得寸进尺地凑近，突然瞥见不远处刘国梁正往这边走，立刻正襟危坐，"刘、刘指导好！"
刘国梁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们面前的空盘子："吃完了？下午混双对抗赛，三点开始。"他特意拍了拍王楚钦的肩膀，"多吃点，马龙说今天要打哭你。"
王楚钦刚要反驳，楚瑶突然把最后半碗酸奶推到他面前："吃完。"
少年顿时眉开眼笑，就着她用过的勺子三两口解决，刘国梁摇摇头走开，假装没看见桌下两人还没松开的手。
走出食堂时，烈日正当中。
王楚钦摸出把遮阳伞，手忙脚乱地撑开："你们教练说你要防晒..."
伞面太小，两人不得不紧挨着走。
楚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柠檬洗衣液味道，混着食堂沾染的糖醋气息，少年努力把伞往她那边倾斜，自己右肩晒在太阳下，很快红了一片。
"晚上..."王楚钦刚开口，雷霆的嘶鸣声就从马场方向传来，楚瑶转头望去，黑马正隔着围栏朝这边张望。
"六点。"她接过伞柄，"马场见。"
王楚钦站在原地，看着楚瑶走向马场的背影。
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他的脚尖。
少年突然跑起来，在蝉鸣震耳的盛夏午后，奔向那个已经刻进生命的身影。
傍晚六点半，马场的灯光次第亮起。
王楚钦蹲在围栏边，手里转着个乒乓球，球体在沙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雷霆在不远处喷着响鼻，左耳的粉色疤痕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再等十分钟。"路过的教练经过时拍了拍他肩膀，"楚瑶在冲澡。"
少年点点头，目光却黏在马场出口处。乒乓球突然脱手，滚向沙地中央，他刚要翻越围栏去捡，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脏了。"楚瑶拎着湿漉漉的马术头盔，发梢还滴着水。
她换了件宽松的白色卫衣，领口露出半截翡翠平安扣的红绳。
王楚钦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训练包："食堂今晚有牛肉面。"
他鼻尖动了动，闻到楚瑶身上淡淡的薄荷沐浴露香气，混着马场特有的干草味。
雷霆突然凑过来，湿漉漉的鼻子蹭过少年手中的乒乓球。
"哎！"王楚钦手一抖，球被黑马叼走，楚瑶伸手，雷霆乖乖把球吐在她掌心，还讨好地蹭了蹭她肩膀。
"叛徒。"王楚钦小声嘀咕，换来雷霆一个响亮的响鼻。
通往食堂的林荫道上，落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王楚钦刻意放慢脚步，让楚瑶的影子能多停留一会儿在他脚尖。
路灯突然亮起，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看。"楚瑶指向天空。暮色将尽的蓝紫色天幕上，一弯新月如银钩。
王楚钦摸出手机拍照，镜头却总是不自觉偏向身旁的人。
楚瑶伸手调整他手腕角度："这样。"她的指尖微凉，带着马场冲洗后的水汽。
"等等！"少年突然拽住她手腕，"你头发上..."他轻轻摘下一根干草屑，却在楚瑶的目光中红了耳根，草屑在指间捻了又捻，最后小心翼翼塞进口袋。
远处传来食堂的喧闹声，混合着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
王楚钦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东西："给。"是枚被压扁的巧克力，包装纸已经皱巴巴的。
"下午队内赛赢的。"他不好意思地挠头，"本来想留个完整的..."
楚瑶拆开包装，掰了半块塞进他嘴里。
巧克力在舌尖融化，微苦后泛起浓郁的甜，两人影子在路灯下渐渐拉长，最后融进食堂暖黄的灯光里。
这个点的窗口已经关闭，只剩下普通档口还亮着灯，王楚钦把楚瑶按在角落的座位："等着。"
他小跑向窗口，背影在空荡荡的食堂里显得格外挺拔。
楚瑶望着他比划手势的背影，忽然发现少年后颈晒伤了一片，红痕在短发边缘若隐若现。是下午那场露天训练赛的痕迹。
"牛肉面卖完了..."王楚钦端着餐盘回来，语气懊恼，"只有馄饨和..."他突然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摸出个保温盒，"但我抢到最后一份酱牛肉！"
餐盘里摆着两碗小馄饨，汤面上浮着翠绿的葱花，酱牛肉切得薄如蝉翼，淋着亮晶晶的香油。
楚瑶拿起筷子，发现自己的碗里多了个荷包蛋，蛋白边缘煎得焦脆。
"手抖多打了一个。"王楚钦埋头猛吃，含糊不清地解释。
热气模糊了他的眼前，却遮不住通红的耳尖。
食堂阿姨开始收拾餐具，不锈钢盆的碰撞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楚瑶小口喝着馄饨汤，忽然发现王楚钦的视线一直黏在她手腕上。
"看什么？"
"你手表..."少年指了指她腕间的运动手表，"心率一直120以上。"
楚瑶低头，表盘上的数字确实居高不下。王楚钦突然凑近，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是不是馄饨太烫了？"
"嗯。"楚瑶面不改色地应道，却把碗推远了些，王楚钦立刻把自己那碗晾得温热的换给她，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酱牛肉很快见了底，王楚钦把最后两片夹给楚瑶，筷子却在半路被拦截，楚瑶握住他手腕，将肉片转了个方向，稳稳送进他嘴里。
"唔..."少年鼓着腮帮子嚼肉，突然瞥见楚瑶唇角沾了滴汤渍，他下意识伸手，拇指擦过她唇角，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触电般缩回。
"纸巾！"他手忙脚乱地翻口袋，掏出一团皱巴巴的餐巾纸。
展开时飘落一张小票，是下午去小卖部买巧克力的凭证。
走出食堂时，夜空已繁星点点。
王楚钦坚持要送楚瑶回公寓，理由是要"消化消化"。
两人沿着林荫道慢慢走，影子在路灯下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明天..."少年刚开口，楚瑶的宿舍楼已近在眼前。
他懊恼地抓抓头发，突然从兜里摸出个东西："差点忘了！"
是个小小的马术障碍模型，栏杆用冰棍棒做成，底座粘着颗乒乓球，楚瑶接过来，发现球面上写着日期：2019.2.17。
"训练时偷偷做的。"王楚钦低头踢着石子，"虽然歪了..."
楚瑶指尖抚过粗糙的手工痕迹，突然拽住他衣领向下拉，少年猝不及防弯腰，额前的碎发扫过她鼻尖。
这个吻很轻，带着馄饨汤的鲜香，一触即分。
"明天见。"楚瑶转身走进楼道，背影挺拔如常，唯有耳后一抹绯红出卖了情绪。
王楚钦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根被遗忘的发绳。
月光透过指缝，在塑胶跑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夜训队员的口号声，而他的心跳声比任何声响都要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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