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陷在鹅绒被里醒来时，阳光正透过真丝窗帘的暗纹，在意大利小牛皮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下意识去摸枕下的匕首，却只触到冰凉的翡翠平安扣，这是穿越后的第七个新年。

"小姐，要现在开地暖吗？"智能管家轻柔的女声响起。

楚瑶望着天花板上手工绘制的敦煌飞天壁画，突然想起前世在漠北军营，腊月里裹着结冰的铠甲入睡的日子，那时她作为女将，能分到半张羊皮褥子已是殊荣。

浴室里，汉白玉浴缸自动注满温水，水面浮着的保加利亚玫瑰精油形成漩涡。

楚瑶将整个人沉入水中，恍惚看见血色弥漫，那是建安六年冬，她率轻骑突袭敌营，左肩中的那支毒箭。

如今这具身体光洁如玉，连个疤痕都寻不见。

"囡囡，试试新调的香。"奶奶推门进来，捧着鎏金香炉，龙涎香的气息瞬间驱散了她脑中的血腥气，"你爷爷从拍卖会抢来的奇楠，说是安神。"

午餐在玻璃花房进行。厨师推来餐车，揭开纯银钟罩，黑松露鹅肝酱衬着食用金箔，白松露意面撒着帕尔马干酪雪花，主菜是神户牛排，肌理间分布着艺术品般的大理石油花。

楚瑶用锃亮的银刀切开牛排时，刀具相碰的脆响让她手指微颤。

前世军粮断绝时，她带亲兵挖过草根。

最惨烈的那仗，副将偷偷宰了战马，她含着泪吃了，第二天带着全军突围。

"不合胃口？"母亲注意到她的停顿。管家立刻击掌，佣人又端上整套青瓷盏："刚空运的刀鱼馄饨，清明前的江刀，去刺用了三小时。"

汤匙舀起馄饨的瞬间，楚瑶想起建安七年除夕。

她在城墙下找到个冻僵的小女孩，把仅有的半块麸饼塞过去，第二日守城，那孩子竟抱着火油罐跳下城门。

"啪嗒"，一滴泪落在汤里，全家人都愣住了，母亲的手帕已经按在她眼角："训练太累是不是？早说别去比什么奥运会..."

下午试穿高定礼服时，楚瑶站在三面镜前出神。

Valentino的樱花粉纱裙层层叠叠，需要三个助手才能整理好裙摆，设计师正往她腰间别钻石胸针，冰凉的触感像极了前世那副锁子甲。

"楚小姐皮肤白，配这个最好。"造型师捧出个紫檀匣子，开盒的刹那楚瑶呼吸一滞匣中红绸上躺着的，竟是与她前世玉佩一模一样的和田青玉双鱼佩。

"你爷爷在苏富比拍的，说是以前宫里的物件。"母亲为她系上丝带，"奇怪，你好像认得它？"

楚瑶指尖发颤。

这玉佩分明是父皇赐她的及笄礼，城破时被敌将扯落，她不动声色地摩挲着鱼眼处的刻痕，那里本该有道剑伤...

回忆……

"小姐！"佣人匆匆进来，"王副将送来的。"打开锦盒，是条歪歪扭扭编织的红绳，串着颗蜜蜡珠子，附言：【庙里求的住持说能防梦魇】

她突然笑出声。

前世那些秃驴只会说"女子不该征战"，哪会管她做不做噩梦。

夜幕降临时，楚瑶独自走上露台。

脚下是灯火璀璨的陆家嘴，远处外滩的钟声沉沉传来，前世这时候，她该在巡营，听将士们唱家乡的小调。

手机震动，王楚钦发来视频请求。

镜头里的少年裹着貂皮大衣，背景是吉林雾凇岛的冰灯。"楚瑶！你看这个——"他转身举起个冰雕，赫然是Q版雷霆的造型，马背上还坐着两个火柴人。

"像不像我们？"他鼻尖冻得通红，"我雕了五小时！我爸说再玩冰刀就扣我压岁钱..."

楚瑶望着他呵出的白气，忽然想起前世战死的小将军，那人也曾在她生辰时，笨拙地刻过木雕小马。

如今这太平盛世，连少年人的爱意都透着傻气。

"初七。"她突然说，"教你骑马。"

屏幕那头愣了三秒，接着传来哐当巨响，王楚钦激动得从炕上摔了下去，镜头最后定格在他母亲举着擀面杖冲进来的画面。

楚瑶关掉视频，指尖划过露台栏杆上凝结的霜花。

现在的她……

能被全世界瞩目。

能撒娇、能任性、能...爱个傻小子。

她摸出翡翠双鱼佩，轻轻放在蜜蜡手串旁。

月光下，相隔千年的信物静静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