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郊外的马术训练基地,十一月的晨霜覆盖在草场上。
楚瑶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成小朵云絮,她正仔细地为雷霆梳理鬃毛。
黑马不耐烦地甩着头,左耳的伤疤在朝阳下泛着淡粉色。
"别动。"她轻轻拍了拍雷霆的脖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甘草糖,"王楚钦托人从内蒙古捎来的。"
马儿立刻安静下来,湿漉漉的鼻头蹭着她的掌心。
这一个月来,雷霆已经养成了新的习惯,每到周二周四的清晨,就会频频望向马场入口,等待那个带着奇怪零食的少年。
"看来我迟到了。"
楚瑶回头,看见王楚钦小跑着过来,运动鞋上沾满草屑。
他今天没穿国家队外套,而是套了件深蓝色连帽衫,胸前印着"乒乓球队"几个褪色的小字。
"给。"他递过来一个纸袋,里面是热腾腾的糖油饼,"南门小吃街那家的,你上次说好吃。"
甜腻的香气在冷空气中格外鲜明。楚瑶咬了一口,糖浆沾在嘴角。
王楚钦突然伸手,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边,又在意识到这个动作过于亲密时猛地缩回手,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呃...下周队里放假。"他生硬地转移话题,"要不要去故宫看银杏?就那棵...你知道的。"
雷霆在旁边打了个响鼻,像是在嘲笑少年的笨拙。
周日清晨,楚瑶在午门前等来了气喘吁吁的王楚钦。
少年今天反常地穿了件米色高领毛衣,头发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显然是刚洗完澡就赶来了。
"抱歉!"他小跑着过来,手里举着两张门票,"队里临时加练......"
话音未落,一阵秋风掠过,吹落满树金黄。
银杏叶如雨般洒下,有几片落在王楚钦的发间。
楚瑶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刚触到那片叶子,少年突然浑身一僵。
"别动。"她轻声说,摘下发间的落叶,"有虫子。"
王楚钦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什...什么虫?"
"骗你的。"楚瑶转身走向检票口,嘴角微微上扬。身后传来少年气急败坏的喊声:"楚瑶!"
阳光透过金黄的树冠,在他们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
箭亭前的银杏树下,王楚钦从背包里掏出个长条形的包裹。
"给你的。"他解开绸布,露出一把传统角弓,"按《武经总要》复原的,用了现代复合材料。"
楚瑶接过长弓,手指抚过光滑的弓身。
这把弓的重量和平衡感都恰到好处,仿佛是为她的手臂量身定做。
"你什么时候......"
"找了三个月的资料。"王楚钦摸了摸后颈,"还去内蒙古拜访了制弓传人。"他指向弓弣处的暗纹,"这里加了减震设计,不会磨伤你的旧伤。"
楚瑶试着拉弦,弓臂弯曲的弧度如满月。
远处,几个外国游客举起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
"别管他们。"王楚钦站到她身后,双手虚扶在她的肘部,"重心再低一点。"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带着淡淡的薄荷牙膏味。楚瑶突然想起前世教新兵射箭的场景,那些年轻士兵也是这样,紧张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箭矢破空而出,正中三十米外的靶心。
国家体育总局的运动员食堂,楚瑶正往雷霆的食槽里添加营养剂,身后突然传来餐盘落地的声响。
"对不起!我......"
她回头,看见王楚钦手忙脚乱地收拾打翻的饭菜,白米饭沾满了他的运动裤,马龙在旁边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你们乒乓球队,"楚瑶递过纸巾,"平时都这么笨手笨脚吗?"
"只有见到心上人的时候才这样。"马龙迅速接话,在王楚钦杀人的目光中溜之大吉。
食堂的灯光下,少年窘迫得连脖子都红了。楚瑶突然发现,他今天穿的是他们第一次在训练场相遇时那件红色国家队外套。
"周三马术表演赛。"她将一张门票放在桌上,"要来吗?"
王楚钦盯着那张票,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珍宝:"我可以带加油横幅吗?"
"随你。"楚瑶转身走向马厩,听见身后传来少年压抑的欢呼声。
周三的北京国际马术场座无虚席。
楚瑶骑着雷霆入场时,看台上突然展开一条巨大的横幅,"楚"字写得歪歪扭扭,旁边还画了匹简笔小马。
王楚钦坐在第一排,头上绑着红色加油头带,手里举着个奇怪的牌子,正面写着加油,背面画着银杏叶。
每当楚瑶完成一个高难度动作,他就站起来挥舞那个牌子,惹得周围观众频频侧目。
表演赛最后一个环节,楚瑶突然策马来到看台前。
"上来。"她向王楚钦伸出手。
全场哗然。少年愣在原地,直到观众开始起哄才如梦初醒。他笨拙地爬上马背,双手不知所措地悬在空中。
"抱紧。"楚瑶拉过他的手臂环在自己腰间,"掉下去我可不管。"
雷霆小跑起来,王楚钦的惊呼声淹没在观众的欢呼中。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闭眼。"楚瑶突然说。
下一秒,雷霆加速冲向障碍。
王楚钦下意识收紧手臂,却在马匹腾空的瞬间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失重感,仿佛穿越千年的时空,回到了某个似曾相识的场景。
落地时,他听见楚瑶轻声问:"想起来了吗?"
阳光正好,银杏叶落满肩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