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湖面的薄冰折射着晨光。
楚瑶独自站在国际马联总部的落地窗前,指尖摩挲着新颁发的技术规范手册。
第37页的红线圈出刺眼的条款——"所有障碍跳跃动作必须保持标准前倾姿势"。
"喝点东西吗?"
温热的触感贴上她的手背。
王楚钦不知何时站在身旁,递来的热可可杯沿沾着一点奶泡,杯身上印着瑞士国旗和歪歪扭扭的中文"加油",显然是刚让店员写的。
"我不懂那些规则。"少年挠挠头,羽绒服领口还沾着未化的雪粒,"但我知道雷霆跳障碍的样子..."他比划着,手腕转动的弧度莫名像反手击球的动作,"就像你第一次在里约那样,特别...对,特别自由。"
楚瑶望着他冻红的鼻尖,突然想起初遇时,这个少年也是这样,隔着人群对她竖起大拇指。
阿尔卑斯山麓的私人马场里,积雪反射着月光。
楚瑶调试着自制的训练装置,用马场废旧零件组装的障碍模拟器,金属齿轮在零下十度的空气中泛着冷光。
"给。"王楚钦突然从围栏外翻进来,怀里抱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饮品,"左手的甘草茶给雷霆,右手的姜茶给你。"
他笨拙地避开满地器材,运动鞋陷进雪里发出咯吱声响,"我问了兽医,说这种天气马喝这个最好。"
楚瑶接过杯子时,注意到少年手指上贴着创可贴。"怎么弄的?"
"啊?"王楚钦慌忙把手藏到身后,"刚在厨房削姜块时..."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喷嚏,羽绒服帽子上抖落细碎的雪晶。
楚瑶没拆穿他,马场厨房明明在反方向,而工具间里的甘草包装袋今早还是密封的。
月光下,她一遍遍调整起跳角度。
王楚钦就坐在围栏上晃着腿,偶尔在楚瑶回头时举起保温杯示意。
他不懂那些数据,但会在她每次成功完成动作时,用乒乓球拍敲击栏杆发出清脆的"叮"声,楚瑶觉得像极了前世军中传令的铜锣。
大皇宫的马术赛场笼罩在晨雾中。
楚瑶整理着西装式骑装的袖口,内衬口袋里装着今早王楚钦塞给她的银杏叶,叶片上用钢笔写着"像在燕山那样"。
"现在出场的是中国选手楚瑶!"解说员的声音穿透雾气。
观众席第三排,王楚钦正用手机对着场地点亮闪光灯,这是他们约定的方位标记。
起跑线上,楚瑶与雷霆同时低头,像极了在燕山冬训时的姿态。
第一个障碍前,她精确控制着身体前倾幅度,却在腾空瞬间让雷霆自然舒展,这是雪夜反复验证过的合规临界点。
"惊人的完成度!"裁判席传来惊叹,"完全符合新规却保留了个人风格!"
最后一跳前,楚瑶的目光扫过观众席。
王楚钦突然站起来,做了个双手托举的动作,就像每次她在训练场突破极限时,他总会无意识做出的手势。
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电子屏亮出分数时,少年欢呼的声音很大。
赛后采访区,记者追问技术调整的秘诀。
"就像..."楚瑶望向正在帮雷霆梳理鬃毛的王楚钦,少年手法笨拙却认真,"做什么事情,都需要最纯粹的初心。"
回程航班上,王楚钦歪着头睡着了。
楚瑶轻轻取出他攥在手里的笔记本,里面既没有数据分析也没有技术图解,只有密密麻麻的观赛记录:
"2014.3.15上海站,楚瑶第三个障碍起跳前会抿嘴唇"
"2015.8.22里约预赛,雷霆听到蒙古长调会竖耳朵"
最新一页画着巴黎赛场的简易图,标注着"闪光灯位置要再左移三米"。
舷窗外,云海如同雪原般辽阔。
楚瑶将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夹进笔记,叶脉的纹路与少年掌心的生命线悄然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