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国际马联总部会议厅的落地窗外，十二月的雪纷纷扬扬。
楚瑶面前的檀木长桌上，摊开着一份烫金封面的文件——《关于传统骑术技术规范化的修订提案》。
"楚小姐，"白发苍苍的技术委员会主席推了推眼镜，"您独创的'骑兵式冲刺法'需要重新评估。"他指向文件第三十七条新增的补充条款："所有障碍跳跃动作必须保持标准前倾姿势。"
会议室暖气很足，楚瑶却感到指尖发冷。提案附件里那些反对意见书，落款全是欧洲传统马术强国的协会印章。
她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疤痕，那里正在隐隐发烫。
玻璃幕墙反射出她紧绷的侧脸，也映出身后来送资料的青年，王楚钦抱着厚厚的古籍影印本站在门口，白衬衫袖口沾着图书馆的灰尘，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运动员公寓的灯光彻夜未熄。
王楚钦蹲在茶几前，泛黄的《武备志》残卷铺满了整个地毯。
他右手指关节处还贴着创可贴，前天在图书馆找资料时被书架划伤的。
"这里！"他突然抓住楚瑶的手腕，差点打翻咖啡杯，"万历年间戚继光给兵部的上书。"少年指尖下的文言文字迹模糊却仍可辨认："...边关骑兵当因地制宜，岂可以京营教条相拘..."
楚瑶的呼吸凝滞了。
这分明是前世她呈给兵部的奏折内容，连"马踏飞燕式"这个她私下起的名字都分毫不差。
"还有更绝的。"王楚钦又翻出一本《天工开物》的插图本，指着某页的冶铁图："你看这个蹄铁造型，是不是和雷霆现在用的一模一样？"
窗外飘雪簌簌，楚瑶注视着少年发亮的眼睛和翘起的发梢，突然意识到他连续熬了三夜查阅这些典籍。
咖啡杯沿上还沾着他刚才激动时蹭上的钢笔水，蓝黑墨迹像小小的梅花瓣。
禁令生效前最后一天，楚瑶带着雷霆来到郊外私人马场。
月光照在积雪的障碍场上，她没注意到围栏外有个裹着红色羽绒服的身影。
"我就知道你会来。"王楚钦翻过围栏时差点滑倒，运动鞋陷进半尺深的雪里。
他怀里抱着个古怪的仪器，用乒乓球发射器改装的模拟障碍装置。
"用这个。"他调试着机器按钮，"我们测出所有合规动作里最接近你风格的参数。"
雪粒在探照灯下如同飞舞的钻石。
楚瑶一次次策马越过机器弹出的障碍，王楚钦则跪在雪地里记录数据，冻红的手指在平板上勾画曲线。
凌晨三点，当雷霆呼出的白气都开始发颤时，平板突然响起提示音。
"找到了！"少年跳起来时积雪扑簌簌从身上掉落，"如果把起跳角度控制在67度，前倾幅度减少12%，就能在合规范围内达到你习惯的..."他的解说戛然而止，因为楚瑶突然伸手拂去了他睫毛上的雪晶。
雪原寂静，只有雷霆的响鼻声打破沉默。
王楚钦的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不知是冻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巴黎大皇宫临时改建的赛场上，水晶吊灯将障碍杆照得熠熠生辉。
楚瑶抚平西装式骑装的前襟，布料下藏着王楚钦昨晚缝进去的护身符，那片刻有梅花的陶俑残片。
"现在出场的是中国选手楚瑶！"解说员的声音带着迟疑，"她今天申报的技术动作...等等，这是什么？戚氏改良型？"
观众席上的王楚钦攥紧了拳头。他看着楚瑶驾驭雷霆以标准姿势起跳，却在腾空瞬间突然变换重心，正是他们在雪夜测试出的那个精确到度的合规动作。
马匹在空中划出的弧线，像极了一朵横放的梅花。
"这...这确实没有违反新规。"裁判长扶正眼镜，"但从未有人能在标准姿势下完成这样的..."
话音未落，雷霆在最后一道水障前突然加速。
楚瑶松开右手缰绳，左腕内扣成奇异的角度，这个被王楚钦称为"折梅手"的小动作，让马匹后蹄爆发力骤增。
水花溅起时，电子屏显示：高度1.65米，零罚分。
观众席爆发的声浪中，王楚钦看见楚瑶转头望向自己所在的方位。
她轻触左腕伤疤的动作，只有他明白其中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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