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

苏家老宅

苏知夏又怎会不想念她的父亲呢？

母亲的事，她早已释怀。

在尚未遇见陆悯的父亲之前，她曾是父亲捧在掌心呵护的千金小姐，但凡有什么好物事，父亲总会第一个送到她手上。

然而，当她执意要嫁与陆悯的父亲时，父亲却坚决反对，只因他不愿自己辛辛苦苦养育大的女儿去跟随一个穷小子吃苦。

可即便如此，苏知夏依旧铁了心，非他不嫁。

苏知夏曾经有过一位未婚夫，那人对她心怀爱慕。

然而，他在外头的名声却不佳，苏知夏一直认为他不会与自己长久相守。

可她的父亲在得知内情后，却对这个年轻人赞赏有加。

无论是官场作为，还是为人品性，他都堪称上佳。事实上，苏知夏的父亲暗地里调查过对方，发现那些不佳的名声竟是他刻意散布的。

于是，他决意将女儿许配给他。然而，这一切苏知夏并不知晓，她只以为父亲是为了自己的仕途牺牲了她的婚姻。

就在这种误解中，她邂逅了陆悯的父亲，两人相爱并结为夫妇。

苏知夏站在苏家老宅的门前，手指轻轻抚过那扇斑驳的红木大门。

二十年了，自从她执意嫁给陆悯的父亲后，就再未踏足过这个她长大的地方。

如今父亲去世，作为独女，她不得不回来处理这些身后事。

陆悯"娘亲，进去吧。"

陆悯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老宅的钥匙。

苏知夏深吸一口气，接过钥匙，插进锁孔时手微微发抖。

随着"咔嗒"一声，尘封的记忆如同洪水般涌来。

门开了，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旧时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眼眶发热。

老宅的陈设几乎没变，只是多了层厚厚的灰尘。

客厅墙上还挂着她十岁时画的歪歪扭扭的"全家福"，父亲一直没舍得取下来。

苏知夏的指尖触到画上那个代表父亲的简笔小人时，一滴泪终于落下。

"我去楼上看看。"

她对儿子说，声音有些哽咽。

二楼父亲的卧室保持着最后的模样。

床头柜上放着父亲常看的《资治通鉴》，书签还夹在他最后读到的那页。

苏知夏坐在床沿，仿佛能看见父亲倚在床头看书的样子。

她拉开床头柜抽屉，里面整齐地摆着一塌画像。

拿出来一看全是她的画像——从满月到及冠。翻到最后，竟然还有几张陆悯小时候的画像。

苏知夏心头一震，原来父亲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他们母子。

木盒里是一叠泛黄的信件，最上面那封的邮戳日期正是她与陆悯父亲私奔的那天。

信封上父亲工整的字迹写着"吾女知夏亲启"。

苏知夏的手颤抖得几乎拿不稳信纸。

"知夏：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想必已经恨透了我这个固执的父亲。

但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真相。

徐世谦是个良配，他那些恶名是伪装，没有有其事。

我调查发现他利用职务之便帮助那些贫苦之人，那些'坏名声'才是为了防止引人耳目刻意营造的假象。

我不愿你嫁给陆之洲，绝非为了仕途，而是怕你将来受牵连..."

信纸从苏知夏指间滑落。

她脑中嗡嗡作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春日宴会上，她第一次见到陆世谦。

他风度翩翩，谈吐不凡，是众人眼中的青年才俊。

父亲对他赞不绝口，很快定下了婚约。

然而坊间却流传着他欺男霸女、仗势欺人的传闻。

"那些都是谣言！"

父亲当时斩钉截铁地说，

"有人嫉妒世谦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

苏知夏却半信半疑。

直到她在诗社遇见陆悯的父亲——一个清贫但才华横溢的教书先生。

他的诗里有她向往的自由与真诚，与徐世谦的世故圆滑截然不同。

"父亲是要用我的婚姻巩固他的官场关系！"

当时的苏知夏愤懑地想。

当父亲坚决反对她取消与徐世谦的婚约时，这想法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她记得那个雨夜，她收拾细软准备私奔。

父亲拦在门前，雨水顺着他的白发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