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讨厌这里……”林晓梅抽泣着。夜晚的台北十分繁华，来往的车辆如人体的血管，給台北注入新的生命力。新的生命力只是一个个牺牲的贡品，在台北高楼大厦筑起时便注定了。海岛上的风轻轻吹过她脸颊上的伤口，像记忆中每次她受伤时，王耀都会给她上药的感觉。可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在想什么，现在又在想什么呢？

比起阴暗潮湿的出租屋，她更喜欢下雨过后的码头。咸咸的海风将各国船支引来这里，金发碧眼的水手们又哼着歌离去，他们是海风，可却带不走在港口苦苦等待他们的女人。在赴台这几年，她也有接到过王耀的电话，几句寒暄之后她仍以自己过得很好，拒绝了回去。

“或许……他们还在等我。”她抱头大哭起来，痛苦扼住她的喉咙，自责困住她的脚步；海浪打破她平静的幻想。

大海的孩子不会向往泥土钢筋上屹立的高楼，但是每一个在外的游子思念的是高楼之上的月光。

她低头想着，踢着海滩上的碎石头。夜晚的码头仍然零星地点缀着灯光。商船、游客、政客。

“阿妹、阿妹！”林晓梅愣了一下，她回过头看见一对大陆来的兄妹，哥哥拉住妹妹的手，反复叮咛她不要走丢。

“hello honey，”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走上来，搂住她的肩膀“今晚的码头因为你才更繁华呦。”林晓梅忍着不适，推开琼斯。

“琼斯先生……请问什么时候我可以回去。”

“回去？你是指回王耀哪里？别傻了honey，那个只会限制你自由的哥哥不会对你好的，”阿尔弗雷德叼起一只香烟，吐出一圈圈烟雾“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送你去好莱坞当大明星。”

“够了！我不想当什么明星。我只想回家，回家你懂吗？”

“这可就不好玩了，亲爱的林小姐，”他顿了顿“好莱坞可是很多女星整着抢着都进不去的。”

“你们不要一次次骗我了！我希望我的眼前不会再出现你狡诈的嘴脸了。”她哭着逃离了港口。

阿尔弗雷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了笑

“这女人真不识趣。”

一路小跑回出租屋后，盯着爬满霉斑的墙，嘎吱嘎吱转动的老式风扇。林晓梅开始沉思，或许她早该在梦里醒来，或许她已经醒了，只是自己没承认而已。思索许久，她拨通了那个被自己拒接无数次的电话。

“哥……王先生”

“阿梅，是你吗？别叫那么生分……”

“我在……我在台北”

说罢，她突然挂断电话，抱着一旁的抱枕失声大哭起来。

中国北京

“晓梅这丫头来电话了……”王耀听着那头的语气，估摸着是小丫头又难过了。他看了看最近的行程，让王嘉龙延后了去伦敦的商业访谈。

“大佬，你就是太惯着她了。”

“嘉龙，晓梅毕竟是咱的妹妹。”

“是又怎么样，她也不愿意姓王！”

“好了嘉龙，去睡觉吧。”王耀苦恼地捏了捏眉心，转眼瞥见照片上十五岁的林晓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地合上电脑。

“下周见，晓梅。”

中国台湾

刚下船，王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后便拨打了林晓梅的电话。

“你在哪呢？我来台北了。”

短短几个字便让林晓梅愣在原地，她不敢相信王耀会为了她来一趟这里

“我……我在花莲……”

“你在花莲？”王耀没好气地反问道“那在中山区爱媛服装店的林晓梅是鬼喽！”

“……”短暂的沉默后，林晓梅匆匆挂掉了电话，她来不及惶恐，只想快速逃出。

“小梅，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店长阿婆一把扯过她手里的花布，上下打量着她。

“对……对不起……我需要处理一点事，实在抱歉。”林晓梅如惊弓之鸟般跑出了店。

“真的是……”

一出门，林晓梅就撞上了王耀结结实实的肩膀。

“哥……”

“阿梅躲了这么久，连我是谁都不认识了。”王耀怒极反笑，他紧紧拉住林晓梅的手腕，怕拽疼她，也怕她下一秒就迅速跑走。

“本田那家伙不是说送你去当什么明星吗，怎么现在灰头土脸的。”他一遍遍质问着小家伙，等待他的只是一声声沉默。

王耀摆摆手“罢了，我知道你不想说。我这次来，是带你回去的。”

“回去？”林晓梅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