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的话让我稍微定了定神，知道有人正赶来，但这短暂的安心立刻被门外那东西锲而不舍的动静碾得粉碎。
门外的东西似乎失去了耐心。
“砰！”
一声巨大的闷响，整个门框都震动了一下，墙灰簌簌落下。
不是敲门了，是砸门！它在用身体或者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我的门！薄薄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砰！砰！砰！”撞击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疯狂。
门锁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我感觉自己抵着的卧室门都在跟着震动。
我吓得魂飞魄散，蜷缩在门后，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突然，我放在床上的手机屏幕疯狂亮起，是小区业主群的消息提示音。
在这疯狂的砸门声中，那“滴滴滴”的声音显得格外诡异。
我几乎是爬过去抓起手机。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601老张（暴脾气）：@所有人 四楼哪个王八蛋！大半夜不睡觉搞装修还是拆房子？！咣咣咣！还让不让人睡了！再敲老子报警了！】
紧接着，又是一条：
【601老张（暴脾气）：妈的！没完了是吧？！等着！老子倒要看看是谁！】
“别……”我几乎要脱口喊出来，但已经晚了。
我清晰地听到楼上601的门被猛地拉开，重重的脚步声“咚咚咚”地冲下楼梯，伴随着老张怒气冲冲的吼声：“谁他妈在敲？！给老子滚出来！找死是不是！”
砸我门的声音瞬间停止了。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老张的脚步声停在了四楼走廊。“喂！你……”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呃啊——”一声极其短促、充满惊骇和难以置信的吸气声。
然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噗嗤…嘶啦…咯嘣…”像是厚布被撕裂，又像是骨头被硬生生折断、嚼碎。
伴随着一种粘稠液体滴落在地面的“啪嗒…啪嗒…”声。
没有惨叫，只有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肉被暴力分解的声音，持续了十几秒，然后彻底归于死寂。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了整个楼道。
我瘫软在门后，胃里翻江倒海，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呕吐感交织在一起。
老张……死了。
因为我的门没开，他冲下来，被那个东西……吃了！！！
手机屏幕再次疯狂闪烁起来，群里瞬间涌进几十条消息。
【502小林（孕妇）：什么声音？四楼怎么了？我听到好大动静！好吓人！】
【301王阿姨：天啊！刚才是什么声音？像…像什么东西被撕开了？老张呢？@601老张】
【703小李：我也听到了！太恐怖了！出什么事了？】
【102刘哥：大家别慌，老张刚才不下楼了？老张？@601老张 回个话！】
【601老张媳妇：@601老张 老公！你说话啊！你出去干嘛了！你回话啊！急死我了！】
群里一片混乱，充满了惊恐和疑问。
没有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种撕扯的声音，透过老楼糟糕的隔音，足以让每个人都感到彻骨的寒意。
老张彻底没了声息。
突然，一条信息像冰水一样浇在所有人头上：
【404（我）：别开门！外面有东西！不是人！老张…老张被它杀了！就在四楼走廊！千万别出来！】
这条消息像投入滚油的水，群里瞬间死寂了几秒，随即爆炸开来。
【502小林（孕妇）：啊啊啊！什么东西？！你说清楚！@404 你别吓我！】
【703小李：老张死了？！被什么杀了？怪物？！开什么玩笑！】
【102刘哥：@404 你亲眼看见了？到底怎么回事？报警了吗？】
【301王阿姨：我的老天爷啊！我就说那声音不对！@404 你躲好！千万别出声！】
【601老张媳妇：老公！！！！@404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老公怎么了？！我不信！老张你回话啊！（语音）】
老张媳妇带着哭腔的语音信息点开，里面是绝望的哭喊和呼唤，听得人心里发毛。
就在这时，新的恐怖降临。
【502小林（孕妇）：[惊恐表情]它…它在我门外！我听见了！有东西在挠我的门！天啊！声音就在外面！它上来了！怎么办？@所有人 救救我！我怀孕七个月了！求求你们！救救我！】
502！五楼！那个东西杀了老张后，没有离开，反而往楼上去了！它盯上了小林！
群里瞬间被绝望笼罩。
【301王阿姨：@502小林 别出声！快关灯！躲到最里面去！用被子蒙住头！装死！千万别让它知道里面有人！】
【703小李：对对对！装死！快！】
【102刘哥：@502小林 坚持住！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应该快到了！】
【601老张媳妇：（语音）老张！我的老张啊！你们谁去救救他啊！去救救小林啊！求求你们了！】
没有人回应老张媳妇的哭求。
群里只剩下小林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语音：“它还在挠…声音好大…我好怕…宝宝在踢我…救救我…” 还有王阿姨不断重复的“别出声！装死！装死！”
我背靠着冰冷的卧室门，听着楼上隐约传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抓挠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文字与语音，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老张的血似乎还在四楼滴答作响，小林的哭喊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警察还要多久？二十分钟？十分钟？小林等得了吗？那个东西解决掉小林后，会不会再下来？或者去其他楼层？
这栋楼就像一个巨大的捕鼠笼，我们都是里面的老鼠！
不能再等了！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老张的死和小林的遭遇像两把重锤，砸碎了我最后一点侥幸。
一股混杂着绝望、恐惧和求生的狠劲猛地冲上头顶。我颤抖着手指，在群里输入了最后一条信息，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发送键：
【404（我）：想活命的，跟我一起冲出去！现在！趁它还在五楼！从东边楼梯下！快！】
信息发出的瞬间，我猛地拉开卧室门，不再管外面是否有危险。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我冲到大门边，不再去看猫眼，不再去听任何声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拉开了那扇隔绝着生死的、薄薄的铁门。
4
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铁锈混合着新鲜血液的腥甜味，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我的脸上。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却带着粘稠的死亡气息，让我一阵窒息般的干呕。
楼道里昏暗的声控灯忽明忽灭，勉强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就在离我家门口不到三步远的地方，一滩深色、粘稠的液体在水泥地上肆意蔓延，反射着幽暗的光。
几块形状难以辨认、裹着布料的暗红色碎块散落在血泊边缘。一截断裂的、沾着泥土的廉价拖鞋底，孤零零地躺在楼梯拐角。
老张——那个暴躁却热心的大哥，此刻只剩下这些东西。
胃里翻江倒海，恐惧几乎让我瘫软。
但头顶五楼传来的、持续不断的抓挠声和502小林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微弱呜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神经上。
不能停！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那地狱般的景象，目光死死盯住通往楼下的东边楼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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