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尽

江南的三月，细雨如丝，将整座临安城浸染得宛如一幅未干的水墨画。青石板路上，细碎的雨珠溅起，落在行人的油纸伞上，发出轻柔的声响。

沈砚之撑着竹骨伞，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衣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宛如一朵清雅的流云。路过城南的绸缎庄时，他不经意间抬眸，目光透过朦胧的雨幕，与二楼窗前的那人相撞。

那人倚着雕花窗棂，一袭绛紫色衣袍衬得他身姿挺拔，眉眼如画。他手中握着一支白玉箫，正悠然吹奏，箫声婉转悠扬，如泣如诉，在雨幕中缓缓流淌。沈砚之望着他，只觉心跳漏了一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

那是顾清辞，临安城顾府的二公子，也是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才子。他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引得无数世家子弟和闺阁女子倾慕。而此刻，他的目光也停留在沈砚之身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这样，一场春雨，一支箫音，将两个本无交集的人联系在了一起。此后的日子里，沈砚之常常会在绸缎庄附近徘徊，期待能再次遇见顾清辞。而顾清辞，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心意，总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在窗前，与他遥遥相望，以箫声传情。

一日，雨过天晴，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临安城的大街小巷。沈砚之鼓起勇气，走进了顾府。在管家的引领下，他来到了顾清辞的书房。书房内，书香四溢，墙上挂着几幅顾清辞的书画作品，笔墨间尽显才情。

顾清辞见沈砚之到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起身相迎。两人相对而坐，谈诗论画，聊得十分投机。从那以后，沈砚之常常出入顾府，与顾清辞一同读书作画，游山玩水。他们的感情，也在这一次次的相处中，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个春日的午后，两人携手漫步在西湖边。湖边垂柳依依，桃花灼灼，粉白相间的花瓣随风飘落，洒在湖面上，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顾清辞停下脚步，转身望着沈砚之，眼中满是深情：“砚之，与你相伴的日子，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沈砚之的脸颊微微泛红，心跳如擂鼓。他望着顾清辞，轻声说道：“清辞，我亦是如此。愿与你共度余生，不离不弃。”

然而，好景不长。顾府在朝堂上的政敌为了扳倒顾家，开始散布谣言，称顾清辞与沈砚之有断袖之癖，伤风败俗。谣言如瘟疫般迅速传遍了临安城，一时间，顾家成为了众人议论的焦点。

顾父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他将顾清辞关在房中，不许他出门，并派人给沈砚之送去一封书信，威胁他若再与顾清辞来往，就将他的家人赶出临安城。

沈砚之握着书信，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深知，自己与顾清辞的感情，在这世俗的眼光下，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为了保护家人，他只能忍痛写下一封诀别信，托人带给顾清辞。

顾清辞收到诀别信后，如遭雷击。他不顾一切地撞开房门，跑到沈砚之的家中。然而，此时的沈砚之早已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临安城。

“砚之，你为何要离开我？”顾清辞抓住沈砚之的手臂，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沈砚之望着顾清辞那憔悴的面容，心如刀绞。他强忍着泪水，说道：“清辞，我们终究无法违抗世俗。分开，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不，我不信！”顾清辞大声喊道，“我们的感情，为何要被这世俗所束缚？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只在乎你！”

然而，无论顾清辞如何挽留，沈砚之还是狠下心，转身离去。顾清辞望着沈砚之远去的背影，心痛如焚。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顾府，从此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日对着沈砚之留下的书画发呆。

不久后，顾父为了平息事端，决定将顾清辞许配给当朝宰相的千金。顾清辞得知此事后，坚决反对，却遭到了父亲的严厉斥责。他深知，自己无法违抗父命，也无法再与沈砚之在一起。

在一个寂静的夜晚，顾清辞独自来到西湖边。他望着平静的湖面，想起了与沈砚之在这里的点点滴滴。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白玉箫，吹奏起那首他们曾经最爱的曲子。

箫声在夜空中回荡，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他心中的痛苦与无奈。一曲终了，顾清辞将箫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纵身跳入了湖中。

远在他乡的沈砚之，在梦中听到了那熟悉的箫声。他猛然惊醒，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不顾一切地赶回临安城，却得知了顾清辞投湖自尽的消息。

沈砚之失魂落魄地来到西湖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泪水汹涌而出。他想起了顾清辞的音容笑貌，想起了他们曾经的海誓山盟。如今，一切都已成为泡影。

“清辞，我来了。”沈砚之轻声说道，然后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湖中。

那年春天，桃花开得格外艳丽，却无人欣赏。西湖的水，倒映着两人的身影，他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不再受世俗的束缚。而那曾经美好的誓言，也永远地留在了那个春天，成为了一段令人心碎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