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离心机蜜月

马尔代夫的月光穿透玻璃地板，在程以清的显微镜载物台上投下波纹状的光影。他赤脚踩在恒温培养箱外壳上，脚底传来仪器运转的细微震动。珊瑚样本在培养液里缓慢蠕动，发出微弱的蓝绿色荧光，像是某种来自深海的摩斯密码。

"你确定这是蜜月套房不是移动实验室？"

程以清对着手机镜头调整目镜焦距，屏幕上国内研究所的群聊正疯狂刷屏。同事们把这场旅行戏称为"离心机蜜月"，甚至有人开了赌盘，赌他们会不会在七天假期里发表新论文。最新一条消息来自张教授：【珊瑚共生菌落的数据记得备份，说不定能冲《Science》】

周予安从背后靠近时，带着海风与防晒霜的气息。他递来的鸡尾酒杯壁上凝结着细密水珠，吸管竟是一支5ml的玻璃试管，里面晃动着橙蓝渐变的液体。"荧光珊瑚的共焦图像，"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显微镜显示屏，"看它们的神经信号传递频率。"

程以清的呼吸骤然停滞。显示屏上，珊瑚虫的神经网络正以精确的3.14赫兹频率闪烁——与他博士论文里记载的、两人信息素高度共振时的脑电波图谱完全吻合。这个数据本该封存在他的加密硬盘里，连学术报告会都刻意模糊处理过。

"你早就计划好了。"程以清转身揪住周予安的沙滩衬衫，亚麻布料下透出那人晒了一天的皮肤温度，"从什么时候？申请研究基金的时候？还是——"

他的质问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切断。

培养箱里的鹿角珊瑚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荧光触须穿透0.22微米的过滤膜，像活物般在柚木地板上蜿蜒。那些发光痕迹逐渐组成熟悉的图案——正是他们婚礼上展示过的信息素结合分子式，只是这次每处化学键都闪烁着诡异的粉紫色。

程以清扑向应急药品柜，却发现抑制剂标签被人为修改过。原本严肃的黑体字现在龙飞凤舞地写着【新婚特别版｜浓度3.14%】，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翘的爱心。

"解释。"他举着可疑的药剂瓶转向周予安，却看见那人正用婚礼上交换的分子模型项链当紫外线灯，照射着自己锁骨下方褪色的纹身。在紫光下，原本几乎消失的"C.Y.Q"字母正泛出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微量信息素提取物而已。"周予安举起双手，腕间缠绕的DNA链造型项链叮当作响，"但我可能低估了印度洋季风对生物活性的影响..."

阳台外突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程以清冲到落地窗前，看见整个潟湖正在发出与他们培养箱里相同的荧光。潮水每一次冲刷岸线，那些光点就重组出新的化学结构式——从简单的柠檬酸循环到复杂的信息素受体模型，仿佛整片海洋都成了他们的实验记录本。

更惊人的是两人的倒影。当一波特别大的浪头打碎水面时，飞溅的荧光水珠在空中短暂形成了无数微小的∞符号，像一场转瞬即逝的化学烟花。

"完蛋。"程以清抓起防水相机跳进海里时，听见身后周予安正在给《自然》杂志编辑发语音："对，意外发现珊瑚虫对特定信息素有量子纠缠效应..."

咸涩的海水包裹住全身，程以清潜入发光的珊瑚丛。那些触须竟主动缠绕上他的手指，在皮肤表面留下暂时性的荧光纹路。当他浮出水面换气时，周予安正举着改装过的GoPro对他拍摄，镜头上的滤光片明显是实验室级别的光谱分析仪。

"你知道这会上社会新闻吧？"程以清甩着湿漉漉的头发爬上礁石，"《新婚夫夫导致马尔代夫珊瑚变异》。"

周予安单膝跪在礁石边缘吻他，舌尖带着海盐和青柠汽水的味道。远处度假村的灯光映亮他睫毛上沾着的荧光水珠："怕什么？论文署名把你放第一作者。"

潮水再次涌来，这次浪花里浮动的光点组成了完整的论文标题：《信息素诱导下的珊瑚神经网络重构——论永久标记的生态学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