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终于开了,冰冷的金属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狭小明亮的轿厢空间。
李玄像背后长了眼睛,又像是算准了时机,在晏明绪的手指即将碰到他的前一秒,毫不犹豫地、决绝地一步跨了进去。
“李玄!”晏明绪的手僵在半空,眼睁睁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内。他下意识地就想跟着冲进去。
“别进来。”
李玄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淬了万年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空气的冷意。他站在电梯中央,缓缓转过身。电梯顶灯惨白的光线打在他脸上,将他眼底最后一点温度也彻底蒸发殆尽。那双总是沉静、偶尔带着纵容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片死寂的失望。他看着门外的晏明绪,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彻底失去了信任的陌生人。
“别再跟着我。”李玄的声音毫无波澜,平静得可怕,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具摧毁力,“也别再打电话。”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电梯的关门键。
“等等!李���!”晏明绪扑上去,手指徒劳地想要扒住正在合拢的电梯门缝,却只触碰到冰冷坚硬的金属边缘。
电梯门在他眼前,带着一种无情的、机械的冷漠,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决地合拢。最后一丝缝隙消失,彻底隔绝了内外。门板上倒映出晏明绪失魂落魄、惨白如纸的脸,和他那双写满了恐慌和无措的眼睛。
“嗡……”电梯启动下沉的微弱震动声传来。
晏明绪僵立在紧闭的电梯门前,像一尊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的泥塑。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长久的死寂,倏然熄灭,将他彻底吞没在冰冷的黑暗里。只有电梯上方不断跳跃、变小的红色数字,像一道残酷的判决,宣告着某个无法挽回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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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晏明绪最后绝望的呼喊,也隔绝了那个充满谎言和冰冷灯光的地方。李玄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电梯匀速下沉带来的轻微失重感拉扯着他的胃,一阵翻搅的恶心感涌了上来,混杂着心口那股被生生剜去一块血肉般的剧痛。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这尖锐的疼痛来对抗内心那片无边无际的空洞和混乱。
电梯抵达地下车库。他大步走出轿厢,车库阴冷的空气带着一股混杂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反而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瞬。他快步走向自己的车,解锁,拉开车门坐进去。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麻木的迅速,仿佛慢一秒,就会被身后某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东西追上。
车子启动,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汇入夜晚依旧有些喧嚣的车流。车窗外的霓虹灯流光溢彩,城市的夜晚才刚刚苏醒,喧嚣而迷离。李玄却觉得自己像是被隔绝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外面的世界喧嚣依旧,他内心却只剩下一片冰封的死寂。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张照片,不去想晏明绪瞬间惨白的脸,不去想那句“我也还没吃呢”的谎言……但那些画面、那些声音,却像跗骨之蛆,反复啃噬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
手机在西装口袋里,像个烫手的山芋,又像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他知道晏明绪一定会打来,一定会。果然,车子刚驶过一个十字路口,手机屏幕就再次顽强地亮了起来,在昏暗的车厢里执着地闪烁着,屏幕上跳动着那个熟悉到刺眼的名字——晏明绪。
李玄瞥了一眼那不断闪烁的光源,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伸出左手,没有半点犹豫,指尖划过屏幕侧边,直接关掉了声音。世界瞬间安静了,只剩下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和自己沉重的心跳。
手机屏幕在静音后,依旧不死心地亮了几次,然后终于彻底暗了下去,像一只被强行捂住了嘴巴的困兽。
车子最终驶入了他名下那套离单位不远、很少使用的小公寓的地下车库。这里没有晏明绪的气息,没有那双等待他归家的眼睛,只有一片空寂的、带着灰尘味道的冷清。李玄停好车,推门下车。电梯上行,楼层数字缓慢地跳动。他走出电梯,打开公寓门。
“啪。”
玄关感应灯迟了三秒才亮起,光线有些微弱,像冻僵的神经。一股久未住人的、混合着灰尘和淡淡霉味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李玄没有开大灯,借着玄关那点微弱的光,脱掉鞋,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一步走到客厅中央。窗外城市的灯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渗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带。他就在那片微弱的光影交界处站定,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手机屏幕又亮了。在寂静无声的黑暗客厅里,那一点幽蓝的光显得格外刺眼。依旧是晏明绪的名字。
李玄看着它,看着它执着地亮起,又黯淡下去,再亮起……如此反复。每一次亮起,都像一根细小的针,在他心口那个巨大的空洞边缘,轻轻扎一下。不致命,却带来一种绵长而清晰的钝痛。他没有关机,只是任由它亮着,暗着,再亮着……像一个无声的提醒,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那场彻头彻尾的背叛和欺骗,提醒着他曾付出的信任是如何被轻易碾碎成齑粉。
他就这样站着,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车流声似乎也渐渐稀疏下去。直到手机屏幕因为电量不足,闪烁了几下警告的红光,然后彻底陷入了黑暗。整个公寓彻底被深沉的、冰冷的黑暗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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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府大楼,厚重的玻璃门旋转着,吐出结束一天工作的人流。李玄随着人群走出,傍晚的凉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他眉宇间凝结的沉郁。连续两天高强度工作加上心绪不宁,让他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他刚走下台阶,一个熟悉的身影便从旁边廊柱的阴影里快步走了出来,直接挡在了他面前。
是晏明绪。
他显然特意等在这里,穿着熨帖的深色公务夹克,身姿依旧挺拔,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眼底布满了熬夜留下的血丝,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也没来得及仔细打理,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憔悴和疲惫。他看向李玄的眼神,充满了急切的焦虑和浓重的恳求。
“李玄!”晏明绪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夜未眠的干涩,“下班了?我们……谈谈?”他的目光紧紧锁着李玄,生怕他再次转身就走。
李玄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看着那曾经让他无比安心、此��却只觉得刺眼的憔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泛起尖锐的闷痛。但随即,那晚冰冷的灯光、刺耳的门响、还有那句“我也还没吃呢”的谎言,瞬间涌回脑海,将那点微弱的刺痛彻底冻结。
他微微垂下眼帘,避开了晏明绪那过于灼热恳切的目光,再抬起时,眼底已是一片公事公办的疏离,声音也冷硬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晏厅。”他用的是最正式的官方称谓,像一道无形的鸿沟划开在两人之间,“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谈其他事情。麻烦让一让。”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
晏明绪被他这声冰冷的“晏厅”刺得脸色又白了一分。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周围已经有下班的同事投来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头的焦灼,声音放得更低,几乎带着点恳求的意味:“好,好,不谈。那……下班之后呢?给我个机会,行吗?我们找个地方,我解释给你听。”他的目光近乎哀求地锁着李玄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松动。
李玄沉默了几秒。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一直这样拖着。那张照片,那个谎言,像一根毒刺扎在心里,不拔出来,只会日夜折磨。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需要晏明绪的解释,哪怕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彻底死心的理由。
他终于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好。”说完,他不再看晏明绪,直接绕过他,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看着李玄的车汇入车流,晏明绪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了一瞬,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沉重的压力。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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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晏明绪坐在车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目光时不时瞟向市府大楼的出口方向。终于,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晏明绪立刻推开车门下车。
“这边。”晏明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李玄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弯腰准备坐进去。然而,就在他低头看向车内的瞬间,身体猛地僵住了。
副驾驶的后座上,赫然还坐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的、打扮知性的女人。正是照片里的那个女主角!
李玄的动作瞬间定格,一股混杂着荒谬、愤怒和被愚弄的冰冷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猛地直起身,锐利如刀的目光射向晏明绪,眼神里的质问和寒意几乎要将人冻结。晏明绪带这个女人来?是什么意思?示威?摊牌?
晏明绪被李玄那冰冷刺骨的眼神看得心头发紧,连忙开口,声音带着急切:“李玄,你别误会!听我说……”
“李处,您好。”后座上的女人却在这时主动开口了,声音温和清晰,带着一种落落大方的镇定。她微微向前倾身,目光坦然地迎上李玄审视的视线,“很抱歉用这种方式跟您见面。我叫苏晴,就是昨天……照片里跟晏厅一起吃饭的人。”
李玄抿紧了唇,没有说话,眼神依旧冰冷戒备。
苏晴似乎并不介意他的态度,继续平静地说道:“事情可能让您产生了很大的误会,我必须亲自向您解释清楚。昨天那顿饭,完全是被家里长辈按着头安排的相亲局。晏厅的父母,还有我的父母,是多年的老朋友,他们……嗯,比较热衷于此道。”她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自嘲,“我和晏厅,在此之前只算点头之交。说实话,昨天那顿饭吃得挺尴尬的,我们俩都没那个意思。晏厅全程都在跟我聊工作,聊政策,聊得我差点以为自己在参加厅级干部的业务研讨会。”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试图缓和气氛。
李玄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眼神里的冰层并未融化。
“而且,”苏晴的语气认真起来,目光坦诚,“我自己心里也有人了,只是家里不太同意。我和晏厅,算是同病相怜,都被家里逼得没办法,才去应付一下场面,给长辈一个交代。我们俩私下里早就达成共识,吃完这顿饭,就各自回去汇报‘不合适’,这事儿就算翻篇了。”她顿了顿,看向李玄的眼神带着真诚的歉意,“晏厅昨天回来肯定心情不好,可能也……没想好怎么跟您说,怕您生气。但无论如何,让您误会了,还闹出这么大动静,真的很抱歉,李处。这事儿说到底,是我们处理得不够妥当,把您卷进来了。”车厢里一片寂静。苏晴清晰而坦率的解释,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弥漫在狭小空间里的部分硝烟。李玄紧绷的身体线条,在苏晴那句“心里也有人了”、“同病相怜”、“应付场面”的解释下,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他眼底那层厚重的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原来是这样……一场双方都心不甘情不愿、只为搪塞长辈的戏码?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晏明绪,后者正紧张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等待审判的焦灼。
苏晴见气氛稍有缓和,立刻识趣地推开车门:“李处,该说的我都说了。希望我的解释能帮你们解开误会。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一步。”她动作利落地下了车,关上车门前,还对李玄和晏明绪点了点头,随即快步走向路边,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很快汇入车流,消失在视野里。车厢内只剩下李玄和晏明绪两人。空气再次变得凝滞,但那种剑拔弩张的尖锐感,已经随着苏晴的离开而消散了大半。
晏明绪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积攒勇气,然后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副驾驶上沉默的李玄。车窗外的路灯透过前挡风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李玄……”晏明绪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深刻的懊悔,“对不起。我知道,我骗你,是我不对。大错特错。”他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昨天回来……看到你在家等我,我……我当时脑子很乱。我爸妈那边逼得太紧,电话一个接一个,问我对苏晴印象怎么样……我烦得要命,又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破事,怕你生气,怕你觉得麻烦,更怕……更怕你会多想,会觉得我不够坚定……”他垂下眼,看着自己紧握方向盘的手,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脆弱,“我……我只是想自己先把这堆烂摊子处理干净,不想让你烦心。撒那个谎……是下意识的,是蠢,是懦弱。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瞒着你,更不该对你撒谎。你……能再信我一次吗?”他抬起头,再次看向李玄,那双总是沉稳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恳求、不安和浓得化不开的后悔。
车厢内一片沉寂。只有窗外城市夜晚的车流声,透过紧闭的车窗,传来沉闷的嗡鸣。
李玄没有立刻回应。他侧着头,目光落在晏明绪紧握方向盘、指节泛白的手上,又缓缓上移,落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下巴上青色的胡茬上。两天不见,这个人把自己折腾得够呛。苏晴的解释合情合理,晏明绪此刻的懊悔和脆弱也真实得无法作伪。那股盘踞在心头的、冰冷的愤怒和尖锐的失望,在真相和眼前人憔悴的模样面前,终于开始缓慢地、艰难地消融。
他当然生气,气晏明绪的隐瞒和欺骗。但他更清楚,晏明绪的出发点,那点可笑的“怕他烦心”,根源在哪里。他们这样的人,在一起本就不易,来自家庭的压力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晏明绪选择独自承受,用最笨拙的方式去“解决”,虽然愚蠢透顶,虽然伤害了他,但那份想要维护这段关系的心……
李玄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车厢里令人窒息的沉默。晏明绪的身体因为这声叹息而猛地一僵,握方向盘的手更紧了,指节捏得发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李玄终于动了。他侧过身,正面朝向晏明绪。昏黄的路灯光线透过车窗,勾勒出他线条略显冷硬的侧脸轮廓,但眼底那层厚厚的冰霜,似乎正在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消融。他伸出手,并没有去碰晏明绪紧握方向盘的手,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力度,用指尖轻轻拂过晏明绪紧绷的额角——那里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车内微热的空气,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指尖的触感微凉,带着安抚的意味。
晏明绪的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猛地抬起头,撞进李玄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冰封万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沉重的,却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情绪。
“这次……”李玄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沙哑,但不再冰冷刺骨。他的指腹停留在晏明绪的额角,感受着对方皮肤下微微急促的脉搏跳动,“先原谅你了。”他的目光沉静,像幽深的潭水,“但晏明绪,你给我记住。”
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气息拂过晏明绪的耳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下次,无论是什么事,哪怕天塌下来,哪怕你觉得再为难,再怕我生气……都不准再瞒着我,更不准对我撒谎。”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晏明绪的心上,“再有一次……”
李玄没有说完最后那句威胁的话,但其中蕴含的决绝意味,晏明绪听得清清楚楚,心口猛地一缩。
然而,预想中的冰冷警告并没有完全落下。就在那句“再有一次”的尾音消散在车厢沉闷空气中的瞬间,李玄的动作顿住了。他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晏明绪依旧带着一丝惊惶和难以置信的眼睛上,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失而复得的酸涩和后怕的情绪,毫无征兆地冲垮了他最后的心防。
他没有再说话。
只是毫无预兆地低下头。
一个极轻、极快,却又带着滚烫温度的吻,像一片羽毛,又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轻轻地落在了晏明绪汗湿的额角。
那触碰轻若鸿毛,却带着燎原的灼热。晏明绪只觉得被吻到的那一小片皮肤瞬间滚烫,那热度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顺着血脉,一路烧进他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深处,轰然点燃了压抑了整整两天的恐慌、绝望和此刻汹涌而出的失而复得。
李玄的唇一触即离,快得像一个错觉。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晏明绪眼中骤然爆发的光芒,身体就因为那个克制的动作而微微后撤。
然而,就在他后撤的零点一秒——
一只滚烫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扣住了他的后颈!
那力道极大,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急切和渴望,瞬间阻止了他所有的退路。李玄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晏明绪掌心灼热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
下一秒,晏明绪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滚烫和不容置疑的强势,精准地、用力地封住了他微启的唇,将那句未竟的警告彻底吞噬。
“唔……”
李玄所有的声音都被堵了回去。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它带着掠夺的意味,带着惩罚的力度,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确认和索求。唇齿被撬开,熟悉的气息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席卷而来,攻城略地。李玄下意识地想要推拒,扣在他后颈的那只手却收得更紧,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另一只手臂也迅速环过他的腰背,将他整个人牢牢锁在怀里,紧得几乎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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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起初还带着一点象征性的抵抗,但晏明绪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吸走的吻,那紧箍着他、带着失而复得般颤抖的拥抱,像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紧绷的身体在对方强势的怀抱和灼热的气息中一点点软化下来,最后一丝冰冷的愤怒和猜忌,终于被这燎原的火焰彻底焚尽。
*******************************环在晏明绪腰上的手臂,慢慢地、迟疑地,最终也用力地收紧,仿佛要将这两天分离的空白和心口的空洞,用这紧密的相拥彻底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