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全屋度过了三天与世隔绝、精神高度紧绷的日子后,刘耀文终于收到了消息:主要威胁已被暂时清除,可以返回朱家别墅,但安保级别仍需维持最高。
回去的路上,是刘耀文开车。朱志鑫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恍如隔世。几天前,他还在这条路上想着如何气走身边的男人,而现在……
他偷偷看了一眼刘耀文冷峻的侧脸。这个男人,在危急关头展现出的强大和可靠,在安全屋里沉默却坚实的陪伴,都像刻刀一样,在他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那些幼稚的挑衅和作弄,现在回想起来,显得那么可笑。
回到别墅,一切似乎恢复了原样。佣人依旧恭敬,房子依旧奢华,但朱志鑫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他不再觉得父亲的安排是多此一举,也不再视刘耀文的保护为束缚。
他甚至开始下意识地配合刘耀文的工作。出门前会告知行程,去人多的地方会紧紧跟在刘耀文身侧,晚上也不再故意晚归。他变得……“乖”了。
连朱父都察觉到了儿子的变化,私下里对刘耀文的能力更是赞不绝口。
刘耀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目标的配合确实让他的工作顺畅了许多,但他心里清楚,这种“乖顺”背后,是那晚袭击带来的阴影,以及……一种他暂时无法精准定义的、指向他的依赖。
他依旧专业、冷静、尽责。只是,当朱志鑫偶尔因为噩梦半夜惊醒,下意识跑到客厅找到他,然后挨着他坐在沙发上默默不语时,他不会再将人赶回去,而是会默许对方在身边坐一会儿,直到他重新平静下来。
这种默许,本身就已经越界。
这天晚上,朱志鑫参加一个无法推脱的家庭聚会。席间难免被长辈问及近况,旁敲侧击关于“保镖”的事情,言语间不乏对朱父过度保护的不以为然。若是以前,朱志鑫肯定会顺着话头抱怨一番,但这次,他却下意识地维护起来。
“刘先生很专业,有他在我挺安心的。”他这样说道,语气自然。
坐在不远处另一桌的刘耀文,听力远超常人,这句话清晰地落入耳中。他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聚会结束,回去的车上,朱志鑫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忽然开口:“刘耀文。”
“嗯。”
“谢谢你。”朱志鑫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刘耀文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少年侧着脸,轮廓在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和柔软。
“职责所在。”他回答,标准而疏离。
朱志鑫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积蓄勇气。车子缓缓驶入别墅区,周围变得安静起来。
“只是……职责吗?”他忽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驾驶座上刘耀文的侧影。
刘耀文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车子在别墅车库停稳。引擎熄灭,车库里的感应灯亮起,发出柔和的白光。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朱志鑫没有立刻下车。他解开了安全带,转过身,面对着刘耀文。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脸颊因为紧张和刚刚喝的一点酒而泛着红晕,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刘耀文,”他再次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却字句清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车库的灯光在刘耀文深邃的眼中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冷硬的模样,但仔细看,能发现他下颌的线条绷紧了些许。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朱志鑫。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黑眸,此刻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映照着朱志鑫紧张而期待的脸庞。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审视这句话背后是真心,又是一时兴起的玩笑,或是少爷无聊生活中的又一次任性妄为。
朱志鑫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手心沁出冷汗,但他没有退缩,倔强地回视着,等待着审判。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朱志鑫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沉默的压力,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时,刘耀文终于有了反应。
他没有回答“好”或者“不好”,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朱志鑫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推开车门,干脆利落地下了车。
“砰”的一声轻响,车门关上。
将朱志鑫和他那句石破天惊的告白,一同留在了寂静的车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