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鑫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直到午后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他脸上，才不情愿地醒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晚惊心动魄的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他猛地坐起身，心脏怦怦直跳，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陌生的房间，简洁到冷硬的陈设，提醒着他身在何处。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朱志鑫抬头，看见刘耀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依旧是那身黑色背心和长裤，身姿笔挺，眼神清明，仿佛一夜未眠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手里端着一杯水和几片压缩饼干。
“嗯……”朱志鑫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刘耀文走进来，将水和饼干放在床头柜上：“暂时只有这些。外面情况还不明朗，需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朱志鑫看着那硬邦邦、看起来就没什么味道的压缩饼干，习惯性地想皱眉，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默默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拿起一块饼干，小口小口地啃着。味道确实不怎么样，干涩得难以下咽，但他没有抱怨。
刘耀文看着他安静吃东西的样子，眼神微动。这位小少爷，似乎在一夜之间，收敛了不少棱角。
“你的手……还好吗？”朱志鑫一边费力地咽着饼干，一边看向刘耀文左臂的纱布。白色的纱布依旧包得歪歪扭扭，但看起来很干净，没有渗血。
“无碍。”刘耀文言简意赅。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沉默。只有朱志鑫小口啃饼干的声音。
安全屋的生活枯燥而压抑。没有网络，没有娱乐，只有四面冰冷的墙壁和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朱志鑫生平第一次过这种与世隔绝的日子，开始时坐立难安，只能在小小的房间里踱步。
刘耀文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客厅，或者通过加密设备与外界联系，或者只是沉默地坐着，闭目养神，但朱志鑫知道，他的警惕从未放松。
到了傍晚，朱志鑫实在闷得发慌，蹭到客厅，看着坐在沙发上擦拭一把匕首的刘耀文（那匕首不是昨晚给朱志鑫的那把，形制更专业），忍不住开口：“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刘耀文头也没抬：“直到确认威胁等级降低，找到新的安全据点。”
“哦。”朱志鑫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抱着膝盖，看着刘耀文熟练而专注的动作。匕首的寒光在他指间流转，带着一种冰冷的美感。
“你……以前经常过这种日子吗？”朱志鑫忍不住好奇。这种隐藏、等待、随时准备战斗的生活，离他的世界太遥远了。
刘耀文擦拭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垂下眼帘：“常态。”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却让朱志鑫心里微微一涩。他无法想象，一个人要经历多少，才会把这种生活视为“常态”。
“昨晚……那些人，是冲我来的？”他犹豫着问出了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
“嗯。”刘耀文没有隐瞒，“目标是活捉你。手法专业，不是普通绑匪。”
朱志鑫脸色白了白，攥紧了衣角。他虽然骄纵，但并不傻。活捉他，目的无非是为了威胁他父亲，攫取朱家的财富。他一直知道家族树大招风，却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其中的险恶。
“害怕了？”刘耀文的声音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
朱志鑫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他本想嘴硬地说“谁怕了”，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老实的点头：“……有点。”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如果不是你在……”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刘耀文明白。
刘耀文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脆弱和坦诚，将擦拭好的匕首归鞘，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有我在。”他说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承诺意味。
简单的三个字，像一块巨石投入朱志鑫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他看着刘耀文，那双总是带着冷漠和审视的眼睛里，此刻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一种让人安心的、坚实的力量。
夜幕再次降临。安全屋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壁灯亮着。
朱志鑫躺在卧室的床上，依旧睡不着。白天的安静到了夜晚被无限放大，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让他神经紧张。他又想起了昨晚的枪声（或许是他幻听的）、打斗声和血腥味。
他翻来覆去，最终忍不住坐起身，抱着枕头，赤脚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刘耀文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立刻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在黑暗中准确锁定了朱志鑫。
“……我睡不着。”朱志鑫站在卧室门口，声音有些可怜兮兮的，“客厅……能不能借我一半沙发？”
他实在不想一个人待在那个房间里。
刘耀文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黑暗中，只能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到他模糊的轮廓和那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
就在朱志鑫以为他会拒绝，准备灰溜溜地回去时，刘耀文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了一点位置。
朱志鑫愣了一下，随即心头一喜，赶紧抱着枕头走过去，在沙发的另一端蜷缩下来。沙发不大，两个成年男性坐在一起显得有些拥挤，他甚至能感受到刘耀文身上传来的温热体温。
他抱着枕头，将下巴搁在柔软的枕面上，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刘耀文。对方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仿佛身边多了一个人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但朱志鑫知道，他一定醒着。
奇怪的是，有刘耀文在身边，即使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那些盘旋在脑海里的恐惧画面似乎都淡去了不少。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耳边是他平稳的呼吸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着他。
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困意如同温柔的潮水般涌来。在陷入沉睡之前，朱志鑫迷迷糊糊地想，这块冰山……好像也不是那么冷嘛。
听着身边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刘耀文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侧过头，看着在沙发另一端蜷缩成一团、毫无防备睡着的少年，眼神在黑暗中变得有些复杂。
他本该保持距离，维持专业的警戒。但当他看到少年抱着枕头，赤着脚，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般站在门口时，那句拒绝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轻轻拉过自己放在旁边的一件外套，动作极其轻柔地盖在了朱志鑫身上。
然后，他重新坐直身体，如同最忠诚的哨兵，守护着这片狭小天地里，来之不易的安宁，和他身边这个……似乎正在一点点变得不同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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