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钥匙在虞书欣手心留下深深的压痕。
她整晚没睡，反复研究那张新出现的照片——张凌赫，或者说年轻时的亨利·温特斯，搂着那个与她酷似的女子。照片边缘有烧焦的痕迹，女子的脸部被某种锐器刻意划花，但仍能辨认出相似的五官。
"L..."虞书欣轻抚照片背面的字迹，"你到底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窗外，古宅的"天色"依然处于那种不自然的深紫色。手环显示现在是"早晨"七点，但没有任何晨间的光亮或生机。观众人数维持在二十五万左右，弹幕不断猜测着剧情走向：
【主播要去找阁楼吗？】
【管家肯定是前世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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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书欣苦笑着摇头。如果观众们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一阵轻微的刮擦声从门外传来，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挠门。虞书欣瞬间绷紧身体，小刀已经握在手中。
"虞小姐。"张凌赫低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请开门。系统处于低警戒状态，我们有二十分钟的安全时间。"
虞书欣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张凌赫站在门外，比昨晚看起来更加憔悴，眼下有深重的阴影——如果NPC会有阴影的话。他手中拿着一个牛皮纸包裹。
"给你的。"他将包裹递过来，"换上这个。你原来的衣服太显眼了。"
虞书欣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套1920年代风格的女装：米色针织上衣、棕色长裙和一件短款外套，还有一双结实的皮质短靴。
"这是...？"
"L的衣服。"张凌赫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应该合身。"
虞书欣心跳加速："你记得L？她是谁？"
张凌赫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他按住太阳穴："我...不能直接说。系统会..."他的身体开始轻微抽搐，像是受到电击一般。
"好了，别想了！"虞书欣赶紧扶住他，"先告诉我怎么安全到达阁楼。"
张凌赫的抽搐逐渐平息。他深吸一口气："宅子每四十九年会重置一次。重置前三天，系统会变得不稳定，某些区域...会出现漏洞。"他指了指天花板，"阁楼就是其中之一。但重置也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
"所有未逃出的玩家和...觉醒的NPC都会被抹杀。"张凌赫的声音低不可闻，"下一次重置是在三天后。"
虞书欣的血液几乎凝固："所以这是我的最后期限？"
张凌赫点头："阁楼有你需要的一切答案。但去那里极其危险——老爷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
"为什么是我？"虞书欣终于问出这个困扰她多时的问题，"为什么那个L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这不可能只是巧合。"
张凌赫的眼神变得深邃："在量子力学中，没有巧合，只有...概率波的坍缩。"这句充满学术性的话从一个1920年代的NPC口中说出显得格外违和。
虞书欣刚要追问，张凌赫突然僵住，瞳孔放大。他的声音变得机械化："警告：系统即将重启本区域。所有NPC请返回指定位置。"
"张凌赫？"虞书欣紧张地呼唤。
"快换衣服。"张凌赫的声音恢复正常，但语速急促，"午饭后，当钟敲三下时，去洗衣房。那里的后墙有一块松动的砖，后面有密道可以避开大部分监控直达阁楼。"他的身体又开始闪烁，"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宅子会...欺骗你。"
说完，他的表情再次变得冰冷疏离："玩家虞书欣，请准备参加上午的庄园导览活动。一小时后在大厅集合。"
虞书欣知道——系统又接管了。
张凌赫转身离开，步伐僵硬得不自然。虞书欣关上门，迅速换上那套复古服装。出乎意料的是，衣服确实完美合身，甚至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仿佛刚刚从衣柜中取出。
她将小刀、圣水和黄铜钥匙藏在新衣服的暗袋里，银项链依然戴在脖子上。手环显示生命值恢复到120/100，但多了一条新状态：
【同化度：15%】
【警告：同化度超过50%将无法返回现实世界】
"同化度？"虞书欣皱眉，"这是什么鬼东西？"
没有更多解释。她只能暂时记下这个新变量，专注于眼前的困境——如何安全到达阁楼。
午饭是在一间阴暗的小餐厅里进行的。除了虞书欣，还有另外三个"玩家"——两男一女，都穿着现代服装，神情恍惚。他们显然也是被困在游戏中的真实人类。
"你们好，我是虞书欣。"她小声试探，"你们进来多久了？"
三人缓慢地抬头，眼神空洞。女子最先开口："时间...没有意义。这里的时间是...碎的。"
其中一个男子突然抓住虞书欣的手腕："你见过阳光吗？真正的那种？我已经...记不清了。"
他的触碰冰冷得不似活人。虞书欣强忍着没有抽回手："你们试过逃出去吗？"
三人同时露出恐惧的表情。女子摇头："逃不掉的。系统会...惩罚逃跑的人。就像惩罚那些...觉醒的NPC。"
虞书欣心头一震："你们知道觉醒的NPC？"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男子压低声音："管家...他不一样。有时候他会帮玩家，但系统会...修正他。每次修正后，他就更不像人类了。"
"你们怎么知道这些？"
女子掀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排狰狞的疤痕："我曾经是...测试员。这个游戏本来是我们公司开发的，但在内测时出现了...异常。现在它吞噬了所有测试者。"
虞书欣的呼吸停滞。这解释了很多事——为什么她能穿越进游戏，为什么系统如此敌意...
餐厅门突然打开，管家——系统控制下的张凌赫——站在门口："午餐时间结束。请各位玩家前往温室参加植物鉴赏活动。"
三个玩家立刻站起身，机械地走向门口。虞书欣跟上他们，在经过张凌赫时，她小声问："他们也是真实的人，对吗？"
张凌赫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本游戏所有NPC均采用最新AI技术，力求为玩家提供最真实的体验。"
典型的系统回复。但就在虞书欣即将走过他身边时，张凌赫的手指极轻地在她手背上点了三下——午饭后，钟敲三下。计划照旧。
温室活动是一场噩梦。看似普通的花草都暗藏杀机——玫瑰的刺会突然伸长缠绕玩家手腕，看似无害的蕨类植物会喷出致幻孢子，而那株巨大的猪笼草...虞书欣不愿回想它消化那只麻雀时发出的声音。
三个玩家中的女子不小心碰到了一株看似普通的薄荷，手指立刻肿成紫色。她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
活动进行到一半，钟声终于响起。虞书欣借口去洗手间，悄悄溜向洗衣房。一路上，墙纸的图案似乎在扭曲变形，肖像画中人物的眼睛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洗衣房位于地下室上一层，是个宽敞的石砌房间，摆满了各种古老的洗衣设备。虞书欣按照张凌赫的指示，找到了后墙那块略微凸出的砖。
砖后面果然是空的。她伸手进去，摸到一个冰冷的金属把手——
"你在找什么，亲爱的？"
虞书欣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她缓缓转身，看到温特斯夫人站在门口，脖子上那圈勒痕比昨晚更加明显，舌头不自然地耷拉着。
"我...我的耳环掉了一颗。"虞书欣强作镇定，"可能滚到墙缝里了。"
夫人歪着头，眼珠不协调地转动着："撒谎的孩子...要受惩罚。"她的声音突然变成多重混响，像是好几个声音同时说话，"老爷说过...不能让你去阁楼......"
虞书欣的手悄悄摸向小刀："为什么？阁楼上有什么？"
"真相。"夫人的脖子突然伸长，像蛇一样向虞书欣探来，"而真相会...破坏游戏......"
就在那张扭曲的脸即将碰到虞书欣时，洗衣房的门猛地关上，将夫人拦腰截断！她的上半身掉在地上，像只被踩扁的昆虫一样抽搐着，而下半身仍在门外走来走去。
"快走！"张凌赫的声音从墙内传来。那块松动的砖此刻已经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她很快就会恢复！"
虞书欣顾不上惊讶，弯腰钻入通道。砖块在她身后自动复位，将夫人恶毒的咒骂声隔绝在外。
通道窄得只能爬行，漆黑一片。虞书欣的手碰到一个冰冷的物体——是张凌赫的手。
"跟着我。"他低声说，"不要出声。宅子正在...监视。"
他们在迷宫般的密道中穿行，时而爬行，时而弯腰前行。张凌赫对路线了如指掌，仿佛走过千百遍。
"这些密道...是做什么用的？"虞书欣气喘吁吁地问。
"仆人通道。"张凌赫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1920年代的大宅子都有这种设计，让仆人能够隐形地服务。"
"你记得那个年代的事？"
张凌赫的脚步顿了一下："越来越多了。每次系统修正我，都会有一些记忆...漏出来。就像筛子留不住水。"
他们终于到达一段向上的楼梯。楼梯尽头是一扇小木门，上面布满了抓痕和干涸的血迹。
"阁楼。"张凌赫的声音变得紧绷，"我不能进去。系统禁止NPC进入这个区域。"
"那我一个人..."
"我会在门外守着。"张凌赫递给她一盏油灯，"阁楼是时空的夹缝，里面的东西可能...不太连贯。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任何东西，特别是看起来太美好的那些。"
虞书欣点头，手刚碰到门把手，整座古宅突然剧烈震动！比昨晚更加猛烈。灰尘和碎木从天花板落下，远处传来墙体开裂的巨响。
"系统发现你了！"张凌赫脸色大变，"快进去！我尽量拖住它们！"
虞书欣推开门，跌入阁楼。门在她身后猛地关上，将张凌赫的最后一句话切成两半：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
然后是一片寂静。
阁楼比想象中宽敞，堆满了各种杂物：破旧的家具、行李箱、玩具，全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唯一的光源是从一扇圆形小窗透进来的紫色天光，给一切蒙上不真实的色彩。
油灯照亮了前方的小路。虞书欣小心翼翼地前进，每一步都扬起一片灰尘。突然，她踢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小音乐盒。
音乐盒自动打开，播放起一段扭曲的旋律。与此同时，阁楼深处的阴影开始蠕动，有什么东西正向她靠近。
"谁在那里？"虞书欣举起油灯，另一只手握紧小刀。
没有回答，但阴影停止了移动。音乐盒的旋律变得越发诡异，像是被拉长扭曲的婚礼进行曲。
虞书欣继续前进，来到一个被帆布覆盖的大物件前。她掀开帆布，露出一面全身镜——与古宅中其他镜子不同，这面镜子没有反射出她的影像，而是显示出一个陌生的房间：一个年轻女子正伏案书写。
女子抬起头，虞书欣倒吸一口冷气——是L！那个与她长相酷似的女子。
L似乎能透过镜子看到虞书欣，她激动地站起身，嘴唇开合，但没有声音传出。她指向房间一角，那里有一个小盒子。
虞书欣转向那个方向，果然找到一个雕花木盒。盒子上刻着"H&L"，锁已经锈坏了。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发黄的信件和一本残缺的日记。
最上面那封信的日期是1923年8月14日，署名"L"：
"亲爱的H：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的计划失败了。老爷已经发现我们的密谋，他会在今晚的宴会上对我下手。但别担心，我已经在阁楼布置好一切。四十九年后，当下一个轮回开始时，会有另一个'我'到来。她将完成我们未竟的事业。
永远爱你的，
L"
虞书欣的手微微发抖。这解释了为什么她与L如此相像——L预见到了她的到来！
她翻开日记，大部分页面都被撕掉了，仅存的几页记载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
"1923年7月30日：老爷今晚又发疯了。我听到地下室传来尖叫声，第二天厨娘端上来的肉排味道很奇怪......"
"8月1日：H告诉我一个可怕的真相——温特斯家族世代信奉某种古老邪灵，每四十九年必须献祭七个活人以维持富贵。今年轮到老爷主持仪式，但他已经...沉迷其中。"
"8月10日：我和H计划在仪式前夜逃走。但老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做噩梦。"
最后一页是8月15日，字迹狂乱：
"太晚了。老爷已经开始转变。H试图阻止他，但被...天啊，我不敢写下发生了什么。我必须在宴会前将这一切藏起来。下一个轮回的她会明白的。钥匙在音乐盒下面，心脏在东墙第三块砖后。愿上帝保佑我们。"
虞书欣立刻回到音乐盒旁，果然在下面找到一把小巧的银钥匙。她快步走向东墙，数到第三块砖——这块砖明显松动。
就在她准备撬开砖块时，阁楼的门被猛地撞开！温特斯老爷站在门口，身体膨胀得几乎塞满整个门框。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眼睛全黑，嘴角裂开到耳根。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儿。"老爷的声音像是多人合唱，"像她一样多管闲事......"
虞书欣后退几步，背抵在东墙上："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温特斯家族的守护者。"老爷缓缓逼近，"也是这个游戏的主宰。每四十九年，我们都需要新鲜的血肉来维持存在。而像你这样...特别的灵魂，一个抵得上十个普通玩家。"
他的手突然伸长，向虞书欣抓来！虞书欣侧身闪避，老爷的手爪深深插入墙壁，正好撬松了那块砖。
砖块掉落，露出后面隐藏的小洞。虞书欣眼疾手快，从中掏出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一颗干瘪的人类心脏，浸泡在不知名的液体中。
老爷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放下它！那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整座古宅再次剧烈震动，比前两次更加猛烈。阁楼的地板开始倾斜，杂物四处滑动。虞书欣紧握玻璃罐，在摇晃中向门口爬去。
老爷的身体不断膨胀变形，已经看不出人形。他堵在门口，伸出无数触须般的肢体："把心脏给我！"
虞书欣绝望地环顾四周，发现圆形小窗的玻璃已经震裂。她抓起一把椅子，用尽全力砸向窗户。
玻璃碎裂的瞬间，整座古宅发出痛苦的尖啸。虞书欣爬上窗台，准备跳窗逃生——虽然这是三楼，但总比面对那个怪物强。
就在她即将跳下的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下方爬上窗台——是张凌赫！他的衣服破烂，脸上有血迹，但眼神清明。
"给我手！"他大喊。
虞书欣毫不犹豫地伸手。张凌赫抓住她的瞬间，老爷的触须也缠住了她的脚踝。两股力量拉扯中，虞书欣痛呼出声。
"放手吧，亨利。"老爷的声音突然变得悲伤，"你知道规矩。觉醒的NPC必须被回收。"
张凌赫——亨利——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父亲。这一次，我不会放手。"
他猛地一拉，将虞书欣拽出窗外！老爷的触须被扯断，喷出黑色的黏液。两人从三楼坠落，却在半空中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托住，缓缓落地。
"这是...？"虞书欣惊魂未定。
"系统的漏洞。"张凌赫喘息着说，"每次宅子震动，规则就会暂时松动。"他看向虞书欣手中的玻璃罐，"你找到了它。L藏起来的心脏。"
"这是谁的心脏？"
张凌赫的眼神变得悲伤："我的。"
就在这时，古宅的所有窗户突然同时爆裂！黑色的烟雾从窗口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张巨大的人脸，正是老爷变形的样子。
"你们逃不掉的！"人脸咆哮道，"重置即将开始，所有叛逆者都将被抹杀！"
张凌赫拉起虞书欣的手："快跑！去安全屋！心脏绝不能落回他手中！"
他们穿过疯狂震动的花园，身后是古宅发出的非人尖啸。虞书欣紧握那颗保存了百年的心脏，心中明白——这就是打破诅咒的关键。
而距离重置，只剩下不到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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