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假意救援

"苏玥接旨——"

太监尖细的嗓音像一把刀划破空气。虞书欣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石板。小翠在她身后瑟瑟发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苏玥乃敌国细作，勾结外邦，图谋不轨，更与镇国将军张凌赫私通款曲，泄露军机。即刻收押天牢，候审。钦此。"

虞书欣猛地抬头："不！这是诬陷！我没有——"

"大胆！"太监厉声打断，"敢抗旨不遵？来人，拿下！"

两名禁军上前，粗暴地抓住虞书欣的手臂。她挣扎着，颈间的玉坠在混乱中从衣领滑出，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

太监眼睛一亮："把那玉坠取下！呈交陛下！"

一只粗糙的手伸向玉坠，就在触及的瞬间，玉坠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那名禁军惨叫一声，捂着手倒退几步，指缝间渗出鲜血。

"妖...妖女！"太监脸色煞白，连连后退，"用布包着取下来！快！"

虞书欣趁机挣脱，转身就要逃跑，却被更多的禁军拦住。他们用麻绳捆住她的双手，又用黑布蒙上她的眼睛。在彻底失去视觉前，她看到小翠被推倒在地，老夫人站在廊下，面色铁青。

"告诉张凌赫——"虞书欣刚喊出声，就被一块破布塞住了嘴。

黑暗笼罩了一切。她被粗暴地推上马车，车厢里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马车颠簸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停下。虞书欣被拽下车，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一种地下特有的潮湿腐败气息。

黑布被扯下，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眯起眼。面前是一道向下的石阶，尽头是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牢了。

"走！"身后的禁军推了她一把。

虞书欣踉跄着走下台阶，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昏暗的火把光线下，她看到两侧是一间间狭小的牢房，有的里面蜷缩着人影，有的则空荡荡的，只留下暗褐色的血迹。

"进去。"狱卒打开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虞书欣被推入其中，绳索终于被解开。她揉着发麻的手腕，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不到五平米的石室，墙角铺着发霉的稻草，墙上挂着锈蚀的镣铐，空气中弥漫着尿臊和腐烂的味道。

"什么时候审我？"她强作镇定地问。

狱卒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急什么？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享受。"说完便锁上门离去。

虞书欣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摸向颈间——玉坠还在。奇怪的是，那些官兵最终没能取下它，似乎有什么力量保护着这件宝物。玉坠比平时更烫了，裂痕似乎也扩大了一些。

时间在黑暗中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再次打开，两个狱卒端着托盘进来。

"吃饭了，细作小姐。"

托盘上放着一碗发馊的粥和半块黑乎乎的馍。虞书欣强忍恶心，小口啜饮着稀粥。她必须保持体力，想办法脱身。

"听说你和张将军有一腿？"一个狱卒猥琐地凑近，"他玩过的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虞书欣猛地将粥碗砸向那人的脸。狱卒惨叫一声，粥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

"贱人！"他暴怒地揪住虞书欣的头发，将她拖到牢房中央，"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厉害！"

另一个狱卒解开腰间的皮鞭："上头说了，只要不弄死，随便我们怎么审。"

第一鞭抽在背上时，虞书欣咬紧牙关没出声。第二鞭、第三鞭...火辣辣的疼痛像烈火般蔓延开来。她蜷缩在地上，脑海中浮现出张凌赫的面容——他在哪里？知道她被抓了吗？会不会因此陷入危险？

"说不说？谁派你来的？偷了多少军情？"狱卒边打边问。

虞书欣吐出一口血沫："我...没有...背叛..."

鞭打持续到虞书欣失去意识。再次醒来时，她趴在潮湿的稻草上，后背的衣衫已经被血浸透，黏糊糊地贴在伤口上。牢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寂静得可怕。

就这样，日复一日。鞭打、饥饿、寒冷交替折磨着她，但每当被逼问"罪行"，她都坚决否认。玉坠在胸前持续发烫，仿佛在给予她某种神秘的力量支撑。

第七天夜里，牢门被轻轻打开。虞书欣警觉地抬头，看到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高挑身影站在门口。

"谁...？"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认不出来。

来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俊美阴柔的脸——李瑾。

"苏小姐受苦了。"他叹息道，声音里满是虚伪的怜悯，"本王刚回京就听闻你被下狱，立刻赶来相救。"

虞书欣戒备地向墙角缩了缩："殿下...有何贵干？"

李瑾蹲下身，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迹："本王一直欣赏苏小姐的才华，不忍看你受这不白之冤。只要你愿意配合，本王可保你平安。"

"怎么...配合？"

"很简单。"李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承认你是北方戎族派来的细作，指认张凌赫知情不报，私通敌国。这样，你最多流放边疆，而本王可保你不死。"

虞书欣冷笑一声，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然后...殿下就能名正言顺地...除掉张凌赫这个政敌？"

李瑾脸色一沉："聪明人不说暗话。张凌赫功高震主，又手握兵权，父皇早已忌惮三分。这次北境告急，根本就是调虎离山之计。"他凑近虞书欣耳边，"你以为他真的能活着回来？"

虞书欣心脏猛地一缩："你...你设了埋伏？"

"聪明。"李瑾轻笑着站起身，"现在，选择吧。要么指认张凌赫，换自己一条生路；要么继续顽抗，三日后以叛国罪凌迟处死。"

虞书欣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张凌赫将玉佩一分为二时坚定的眼神。她缓缓睁开眼，直视李瑾："我选第三条路——等你阴谋败露，和张凌赫一起看着你死。"

李瑾脸色瞬间阴沉如墨："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

两个侍卫应声而入。

"把她转移到重刑房，好好'照顾'。"李瑾冷笑道，"三日后，我要在刑场上看到她求饶的样子！"

侍卫架起虞书欣，拖着她穿过幽深的走廊，来到一间更加阴暗潮湿的刑房。墙上挂满了各种可怕的刑具，中央是一个血迹斑斑的木架。

"绑上去。"领头的狱卒命令道。

虞书欣被绑在木架上，手腕和脚踝都被粗糙的绳索磨出了血。狱卒取下一根细长的铁签，在火把上烤了烤。

"最后机会，招不招？"

虞书欣咬紧牙关，摇了摇头。

铁签刺入指甲缝的瞬间，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疼痛像烈火般从指尖蔓延到全身，眼前一片血红。就在她即将再次昏过去时，刑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殿下！紧急军报！"

李瑾匆匆走入，接过侍卫递上的信函。借着火光，虞书欣模糊地看到他脸色骤变。

"不可能！他怎么会..."李瑾猛地将信函揉成一团，"立刻备马，本王要入宫！"

他转身欲走，又突然停下，阴森地看了虞书欣一眼："看来你的心上人比我想象的难对付。不过没关系，游戏才刚刚开始。"他对狱卒下令，"继续用刑，但别弄死了。她还有用。"

李瑾离开后，酷刑继续。虞书欣的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模糊，唯一支撑她的是李瑾话中隐含的信息——张凌赫还活着，而且似乎突破了埋伏！

当第十根指甲被刺入时，虞书欣终于坠入无边的黑暗。昏迷中，她仿佛看到张凌赫骑着一匹黑马，在血与火中向她奔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骨的冷水将她泼醒。虞书欣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身处一间干净的小屋，而非阴森的牢房。

"醒了？"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

虞书欣转头，看到一个身着素衣的中年女子正在拧干手中的布巾。女子面容平凡，但眼神沉稳有力。

"这是...哪里？"

"安全屋。"女子简短回答，用湿布擦拭虞书欣的脸，"我是韩青的妻子林氏，将军让我照顾你。"

"张凌赫？他...回来了？"虞书欣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全身的剧痛击倒。

林氏按住她："别动，伤口会裂开。将军确实回来了，但..."她欲言又止。

"但什么？"虞书欣急切地问。

"他受了重伤。"林氏叹息道，"突破李瑾的埋伏时，身中三箭，其中一箭险些射中心脏。现在...生死未卜。"

虞书欣如坠冰窟。她强忍泪水："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不行。"林氏坚决摇头，"这里是我娘家的一处隐秘宅院，没人知道。你若出去，立刻会被李瑾的人抓住。将军拼死回来救你，不是让你再去送死的。"

"救...我？"虞书欣困惑地问，"我是怎么出来的？"

林氏神秘地笑了笑："这要多亏小翠那丫头。她偷了赵嬷嬷的钥匙，买通了一个狱卒。昨夜趁乱把你换了出来，现在牢里躺着的是个死囚。"

虞书欣心头一热。没想到平时胆小怕事的小翠，竟为她冒这么大的风险。

"李瑾知道了吗？"

"暂时还没发现。"林氏帮她换药，动作轻柔熟练，"不过瞒不了多久。你必须尽快养好伤，随时准备转移。"

接下来的三天，虞书欣在焦虑和疼痛中度过。林氏每天给她换药、喂食，却拒绝透露更多关于张凌赫的消息，只说"有消息自然会告诉你"。

第四天清晨，虞书欣正尝试着下床活动，突然听到院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警觉地躲到窗边，透过缝隙往外看——是一队禁军！

"搜！每一间屋子都不准放过！"领头的将领厉声喝道。

虞书欣心跳如鼓。他们被发现了！她环顾四周，寻找可以防身的物品，却只找到一把剪刀。就在她握紧剪刀，准备拼死一搏时，后窗被轻轻推开，小翠苍白的脸探了进来。

"小姐！快走！"

虞书欣又惊又喜："小翠！你怎么——"

"没时间解释了！"小翠急得直跺脚，"李瑾发现您被调包了，正全城搜捕！林夫人让我带您去另一个藏身处！"

虞书欣毫不犹豫地翻出窗户。小翠扶着她，两人猫着腰穿过后院的小门，钻进一条狭窄的巷子。

"张凌赫...有消息吗？"虞书欣气喘吁吁地问，每走一步都牵动全身的伤口。

小翠突然停下脚步，眼圈发红："小姐...您要做好心理准备。今早城中都在传，说张将军...伤重不治了。"

虞书欣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她扶住墙壁，指甲深深抠入砖缝："不...不可能..."

"只是传言！"小翠赶紧补充，"没人亲眼见到尸首。韩统领已经派人去查证了。"

虞书欣咬紧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不能崩溃，至少现在不行。无论张凌赫是生是死，她都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为他报仇，或者...再见他一面。

"我们去哪儿？"她强自镇定地问。

小翠指向城北："水月庵。那里的住持是老夫人的故交，会收留我们。"

两人继续在曲折的小巷中穿行。突然，前方巷口出现几个禁军的身影。小翠一把拉住虞书欣，躲进一处门洞。

"那边搜过了吗？"

"还没有，正要过去。"

"仔细点，三殿下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脚步声越来越近。虞书欣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剪刀。就在这时，巷子另一端传来一声猫叫，接着是瓦片落地的声响。

"那边！快追！"

禁军们呼喝着跑远了。小翠长舒一口气，拉着虞书欣继续前进。

水月庵位于城北一处僻静的山坡上，四周古木参天，十分隐蔽。住持静安师太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尼，见到虞书欣的伤势，立刻让出后院最僻静的一间禅房。

"在这里好生养伤，没人会找到你。"静安师太合十道，"佛祖保佑，张将军吉人天相。"

虞书欣谢过师太，躺在床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窗外的夕阳如血，将禅房映得一片通红。她取出一直藏在怀中的半块玉佩，泪水终于决堤而下。

"张凌赫..."她将玉佩贴在胸口，无声啜泣，"你说过会找到我的...你不能食言..."

夜色渐深，一轮血月升起。与此同时，京城二十里外的一处隐秘山庄中，一个满身绷带的高大身影在病榻上艰难地挣扎着，嘶哑地呼唤着一个名字：

"虞...书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