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图书馆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陈旧纸张和某种刺鼻消毒水混合的气味。虞书欣跟着周峻纬穿过昏暗的走廊，心跳平稳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衣领下的电磁干扰器紧贴皮肤，传来微微的震动——张凌赫在确认信号畅通。
"你一定好奇为什么我特别邀请你。"周峻纬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他比虞书欣想象中更高大，剪裁考究的西装包裹着运动员般的体格，完全看不出已是五十多岁的人。
"因为我是这届文化节的负责人？"虞书欣故作天真地回答，同时暗中观察每个转角处的细节——摄像头的位置，可能的逃生路线。
周峻纬低笑一声，声音像是砂纸摩擦："不仅如此。你有种...特殊的气质，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周峻纬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门禁卡，在感应器上轻轻一刷。门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明亮的现代化实验室，与图书馆古老的外表格格不入。
虞书欣倒吸一口冷气。实验室中央是一台升级版的"记忆干预设备"，周围环绕着各种电子显示屏和医疗仪器。更可怕的是，墙上挂满了照片和图表——全是关于她的。上课时的偷拍，文艺部活动的录像截图，甚至宿舍楼下的监控画面。
"喜欢我的收藏吗？"周峻纬欣赏着她的表情，"三十年了，我一直在寻找合适的继任者。林小曼之后，你是第一个符合所有条件的人。"
虞书欣的手指悄悄摸向衣领，准备按下干扰器的紧急按钮。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有意思。"周峻纬不慌不忙地走向控制台，"看来你的小朋友不打算遵守游戏规则。"
屏幕亮起，显示图书馆外围的监控画面——张凌赫正试图从侧门闯入，手里拿着某种电子设备。
"他比你想象的更难对付。"虞书欣强装镇定，同时悄悄后退一步。
"确实。"周峻纬按下通讯器，"陈昊，处理一下那个物理系的小子。别伤他，我还有用。"
虞书欣的心跳骤然加速。陈昊？学生会副主席陈昊是周峻纬的人？
周峻纬转向她，脸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现在，让我们开始吧。三十年前未完成的实验，今天终于可以继续了。"
他按下一个按钮，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变成诡异的蓝色。虞书欣感到一阵眩晕，衣领下的干扰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然后——归于沉寂。
信号被切断了。
张凌赫盯着突然失去信号的监控屏幕，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三分钟前，虞书欣的生命体征数据还稳定地传输到他的平板上；现在，只剩下刺眼的红色"信号丢失"提示在闪烁。
"该死！"他罕见地咒骂出声，迅速在背包里翻找备用设备。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张凌赫学长？真巧啊。"
陈昊站在图书馆侧门的阴影处，脸上带着假惺惺的笑容。他身后站着两个穿保安制服的高大男子，眼神空洞得不像正常人。
"让开。"张凌赫的声音冷得像冰，手指悄悄握住了防身用的电击器。
"周董想见你。"陈昊向前一步，"别担心你的小女朋友，她正在参与一项...划时代的科学实验。"
张凌赫的大脑飞速运转。陈昊的措辞、那两个"保安"呆滞的眼神...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结论：他们已经被周峻纬的记忆干预技术控制了。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张凌赫的声音低沉得几乎成了咆哮，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失控地表达愤怒。
陈昊似乎被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了假笑："只是帮她...忘记一些不该记得的事。就像当年处理林小曼一样。"
这句话像导火索，点燃了张凌赫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他不再犹豫，按下电击器开关，同时向旁边一闪——陈昊身后的两个"保安"已经扑了过来。
电击器放倒了第一个，但第二个从侧面撞上来，将张凌赫重重摔在墙上。剧痛从肩膀蔓延到全身，但他咬牙忍住，一个肘击打在对方喉结处。趁着对方吃痛弯腰的瞬间，他抓起掉落的电击器再次按下。
三具躯体瘫倒在地。张凌赫喘息着捡起背包，检查了一下设备——还好没坏。他迅速从陈昊口袋里摸出门禁卡，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图书馆。
昏暗的走廊像迷宫一般延伸。张凌赫打开平板，尝试重新连接虞书欣的干扰器，但毫无反应。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一粒小小的银色纽扣。
虞书欣外套上的纽扣。她在给他留记号！
顺着纽扣指引的方向，张凌赫来到一个隐蔽的楼梯间。这里没有监控，墙壁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箭头，指向下方——是虞书欣的字迹。
地下室。他们把她带回了那个发现实验设备的地下室。
楼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需要门禁卡才能打开。张凌赫屏住呼吸，刷了陈昊的卡。门无声地滑开，露出一条昏暗的走廊。
走廊尽头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张凌赫悄无声息地靠近，从门缝中窥视——
虞书欣被绑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头上戴着布满电极的装置。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依然清醒。周峻纬背对着门，正在调整一台设备。
"...完美的脑波频率。"周峻纬的声音充满狂热，"林小曼当年抵抗得太厉害，但你...你的接受度超出预期。"
"去你的。"虞书欣的声音虚弱但坚定，"我不是你的实验品。"
周峻纬大笑："每个人都是某种意义上的实验品。你以为张凌赫接近你是巧合？他祖父是我最重要的合作伙伴，那小子从小就知道这个项目。"
张凌赫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个谎言，但足以动摇虞书欣对他的信任。
"我不相信你。"虞书欣说，但她的声音有一丝不确定。
"信不信由你。"周峻纬按下控制台上的几个按钮，"等我们完成今天的程序，你就会忘记这一切，包括他。然后，你会成为我最完美的作品——新一届文化节的明星主持人，就像三十年前的林小曼一样。"
设备启动的嗡鸣声响起。张凌赫知道不能再等了。他迅速在背包里翻出一个小装置——自制的电磁脉冲发生器，理论上可以干扰周峻纬的设备。
深吸一口气，他踹开门冲了进去："放开她！"
周峻纬转身，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啊，张家的天才少年。正好，你可以亲眼见证家族的荣耀延续。"
"这不荣耀，这是犯罪！"张凌赫按下脉冲发生器的开关。
一阵刺耳的噪音过后，实验室的灯光闪烁了几下，但周峻纬的设备似乎有防护措施，仍在运转。
"幼稚。"周峻纬冷笑，"你以为我没防备EMP？你祖父设计的防护罩可是军用级别的。"
他按下另一个按钮，实验室的门突然自动锁死。与此同时，虞书欣头上的装置开始发出更强的光芒，她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住手！"张凌赫扑向控制台，但周峻纬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手枪。
"别动。"枪口稳稳指向张凌赫，"看好了，这就是违抗我的代价。"
虞书欣的挣扎越来越弱，眼神开始涣散。张凌赫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他要失去她了，就在他刚刚意识到她对他有多重要的时候。
"你知道吗，"张凌赫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我祖父临终前留给我一封信。"
周峻纬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一瞬："什么？"
"他说你很聪明，但有个致命弱点——"张凌赫猛地将脉冲发生器砸向控制台，"你太自负了！"
这次不是远程脉冲，而是直接物理破坏。控制台火花四溅，整个实验室陷入黑暗。只有应急灯提供微弱的光线。
周峻纬怒吼一声，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张凌赫的肩膀飞过。借着黑暗的掩护，张凌赫绕到虞书欣身边，迅速解开束缚。
"虞书欣！你能听见我吗？"他轻拍她的脸颊，声音里满是焦急。
她的眼睛缓缓聚焦："张...凌赫？"声音虚弱但清醒，"他...他想抹去我对林小曼的记忆..."
"我知道，我来了，没事了。"张凌赫从未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说过话。他帮她取下头上的装置，检查了一下——还好，似乎没有造成永久性损伤。
"感人。"周峻纬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可惜你们哪儿也去不了。"
应急灯突然全部亮起，照亮了门口的情景——陈昊和那几个保安已经醒来，堵住了唯一的出口。更糟的是，周峻纬手里多了一个遥控器。
"知道吗，三十年前我犯了个错误，太依赖技术手段。"他按下遥控器上的按钮，实验室的一面墙突然滑开，露出一个隐藏的房间，"这次我准备了更传统的解决方案。"
隐藏房间里是一排排文件柜和一个巨大的保险箱。周峻纬走向保险箱，输入密码打开，取出一本旧日记。
"林小曼的日记。"他得意地晃了晃，"记载了她如何'发现'我的实验，打算在文化节上揭露。可惜她没机会了。"
"你杀了她。"张凌赫护在虞书欣身前。
"不，我只是...重塑了她。"周峻纬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就像我即将对你们做的那样。只不过这次，设备更先进了。"
虞书欣虚弱地抓住张凌赫的手："那个保险箱...里面有证据。林小曼的日记，还有...实验记录。"
张凌赫捏了捏她的手表示明白。他必须争取时间："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这届文化节？"
"因为三十年的周期到了！"周峻纬突然激动起来，"第一代记忆干预只能维持三十年，那些受试者的记忆正在复苏。我需要用新设备重新'加固'他们，而文化节是最好的掩护——就像三十年前一样。"
他越说越兴奋："但这次不同，这次我将创造历史！不仅消除记忆，还能植入全新的、完美的人格模板。而你，亲爱的虞书欣，将成为第一个成功案例。"
虞书欣和张凌赫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对方疯狂的独白中，他们找到了关键信息——周峻纬的计划远比他们想象的庞大，而且与文化节密切相关。
"你不会成功的。"张凌赫冷静地说，"警方已经掌握了部分证据。"
这是个虚张声势，但周峻纬犹豫了一瞬。就在这时，虞书欣突然指着天花板："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上看去——什么也没有。但这分神的瞬间，她已经抓起地上的一个设备残骸，狠狠砸向周峻纬的手。枪掉在地上，滑到张凌赫脚边。
局势瞬间逆转。张凌赫捡起枪，对准周峻纬："别动！"
但周峻纬只是冷笑："你以为这就结束了？陈昊！"
陈昊和那几个保安扑了上来。张凌赫不能真的开枪，只能用来当威慑。混乱中，虞书欣冲向保险箱，抓起林小曼的日记和几份文件塞进口袋。
"张凌赫，这边！"她发现了一条隐蔽的通风管道。
两人趁着混乱钻进管道，狭窄的空间只能匍匐前进。身后传来周峻纬愤怒的咆哮和脚步声，但他们已经领先一步。
爬出管道，他们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初发现的那个老旧实验室。张凌赫搬来几个重物堵住管道口，争取时间。
"你还好吗？"他转向虞书欣，双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肩膀，眼睛急切地检查她是否受伤。
"没事，只是有点头晕。"虞书欣勉强笑了笑，然后表情变得严肃，"张凌赫，关于他说的...你祖父..."
"我不知道。"张凌赫的声音里带着痛苦，"但我不会为他或任何人隐瞒真相。等我们出去后，我会告诉你一切。"
虞书欣注视着他的眼睛，然后点点头："我相信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张凌赫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但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
"我们得离开这里。"他拉起虞书欣的手，"我知道一条出去的路。"
他们刚转身，一个黑影突然从角落里扑出来——是陈昊！他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眼神狂乱。
"你们不能毁了一切！"他嘶吼着，"我需要那些钱！我需要——"
张凌赫挡在虞书欣前面，但陈昊的动作突然僵住了。他的表情从疯狂变成了困惑，然后是一种奇怪的清明。
"我...我在做什么？"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刀，像是第一次见到它，"小曼姑姑...我对不起你..."
这个突然的转变让虞书欣和张凌赫愣住了。陈昊踉跄后退几步，撞到了一个老旧的设备。设备上的指示灯突然亮起，发出微弱的蓝光。
"记忆干预...被解除了？"张凌赫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陈昊跪倒在地，泪流满面："他控制了我...就像控制其他人一样。但我记得...我记得一切..."
远处传来更多脚步声。周峻纬和他的手下正在接近。
"没时间了。"张凌赫拉起虞书欣，"陈昊，如果你想赎罪，就帮我们拖住他们。"
陈昊抬起头，眼神已经完全不同："地下通道...那个柜子后面。直通校园供暖隧道。走！"
他们搬开柜子，果然露出一道暗门。就在周峻纬冲进实验室的瞬间，陈昊扑向控制台，按下了所有按钮。
"不！"周峻纬的怒吼伴随着一阵电光火花。
虞书欣最后看到的是陈昊释然的表情，和周峻纬扭曲的脸。然后暗门在他们身后关闭，将他们吞入黑暗的隧道中。
隧道潮湿阴冷，但虞书欣的手被张凌赫紧紧握着，温暖而坚定。他们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但此刻，有彼此就足够了。
"那个秘密..."虞书欣在黑暗中轻声说，"你还欠我一个秘密。"
张凌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等我们安全了。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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