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物理楼顶的铁丝网，在地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虞书欣搓了搓手，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清晰可见。她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但张凌赫已经在那里了，正对着笔记本电脑专注工作。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显然整夜未眠。
"你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找到了些东西。"
虞书欣在他身边蹲下，肩膀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臂。张凌赫身上有淡淡的咖啡香和某种清爽的须后水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她轻声问。
张凌赫调整电脑屏幕，显示出一份加密文件的解密过程："昨晚我黑进了校董会的内部服务器，找到了这份关于'记忆编码项目'的加密档案。"
虞书欣瞪大眼睛："你黑进了校董会？这不会被发现吗？"
"用了三层跳板和三个国家的服务器。"张凌赫的嘴角微微上扬，"即使被发现，追踪也需要时间。"这个略带得意的表情让他整个人突然生动起来，虞书欣不由多看了两眼。
文件解密完成，屏幕上显示出一份标着"绝密"的技术文档。张凌赫快速滚动页面，停在一张脑部扫描图上。
"这就是周峻纬一直在研究的'记忆操控'技术。"他指着图表解释，"通过特定频率的电磁波刺激大脑海马体，可以抑制或增强特定记忆。理论上，甚至可以植入完全虚构的记忆片段。"
虞书欣盯着那些复杂的波形图和医学术语，感到一阵寒意："这...真的可能吗？"
"不仅可能，而且已经有了动物实验成功案例。"张凌赫翻到下一页，是一份实验记录，"看这里，1989年9月的记录显示，他们在人类受试者身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记录上写着："受试者7号（林小曼）成功植入虚构场景记忆，稳定维持48小时。但副作用显现：原始记忆开始异常复苏，包括非实验相关的童年片段。"
"这是什么意思？"虞书欣皱眉。
"意思是..."张凌赫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他们的技术不仅没能完全擦除记忆，反而可能唤醒了林小曼某些被遗忘的真实记忆。而根据这份记录，这正是周峻纬最担心的部分。"
他翻到最后几页，其中一页被大幅涂黑，只能辨认出几个词："意外...失控...处置..."，日期正是林小曼失踪前一天。
虞书欣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外套下摆："所以他们'处置'了她...就像处理实验失败品一样。"
两人陷入沉默。远处传来校园广播的声音，提醒着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与他们正在揭露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还有更糟的。"张凌赫最终打破沉默，调出另一份文件，"这是周峻纬公司去年的专利申请书，改良版的'记忆干预设备'。他从未放弃这项研究。"
专利申请书的附图赫然是他们在老图书馆地下室看到的那台设备的现代版。
"天啊..."虞书欣倒吸一口冷气，"他邀请我们今天去老图书馆，难道是想..."
"测试新设备。"张凌赫合上电脑，"我们必须取消这次会面。"
"不。"虞书欣坚定地说，"这是我们接近真相的最佳机会。既然知道他的计划，我们可以提前准备。"
张凌赫皱眉："太危险了。如果他的技术已经成熟..."
"所以我们更需要阻止他。"虞书欣直视他的眼睛，"想想看，如果他成功了，会有多少无辜者受害？林小曼的悲剧会重演。"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坚定的轮廓。张凌赫注视着她，眼神复杂。最终，他轻叹一声："如果你坚持要去，至少我们要有万全准备。"
他从背包里拿出两个小巧的金属片："自制电磁干扰器，可以暂时扰乱那类设备的运作。藏在衣领下，紧急时按下开关。"
虞书欣接过一个，仔细别在衣领内侧："谢谢。还有别的计划吗？"
"我会全程监控你的生命体征。"张凌赫又拿出一个像智能手环的设备，"通过这个。如果心率或脑电波出现异常，我会立即介入。"
虞书欣戴上"手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等等，周峻纬为什么现在突然对文化节这么在意？为什么是第三十年？"
张凌赫正要回答，虞书欣的手机响了。是杨雪发来的消息：「文化节历史资料整理好了，放在你桌上。有些老照片超有趣！」
"对了，历史资料！"虞书欣眼前一亮，"杨雪帮我整理了文化节三十年的资料，也许能找到线索。"
他们决定分头行动：张凌赫继续分析技术文件，虞书欣去查看历史资料，两小时后再会合制定最终计划。
文艺部办公室空无一人。虞书欣的桌上放着一个标着"文化节30周年"的文件夹。她迫不及待地翻开，里面是按年份整理的照片和新闻报道复印件。
前几届的资料已经泛黄，但依然清晰可辨。她特别关注了1989年——林小曼失踪那年的内容。一张集体照吸引了她的注意：首届文化节筹备委员会合影。
照片中，年轻的林小曼站在中央，身边是意气风发的周峻纬。虞书欣用放大镜仔细观察每个人的表情，试图找出蛛丝马迹。就在她准备翻页时，背景中的一个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照片角落，一群教师模样的成年人站在一起。其中一个是...
虞书欣的心跳突然加速。她迅速翻出手机，拍下照片发给张凌赫：「这是你祖父吗？」
回复几乎是即时的：「是的。他是当时的物理系主任。怎么了？」
虞书欣的手指微微发抖。照片中，张凌赫的祖父正与周峻纬交谈，两人表情严肃，似乎在讨论什么重要事情。而更令她不安的是，他们手中拿着的文件夹上，赫然印着那个熟悉的标志：圆圈套三角。
她再次发消息：「他和周峻纬看起来很熟，而且拿着周氏实验室的文件。他知道那个实验吗？」
这次，张凌赫迟迟没有回复。
十分钟后，办公室门被推开，张凌赫本人站在门口，脸色异常苍白。
"我查了家族档案。"他直接说道，声音低沉，"我祖父...确实是周峻纬的导师，也是'记忆编码'项目的学术顾问。"
虞书欣感到一阵刺痛，像是被背叛了一般："你之前不知道？"
"我知道祖父与周峻纬关系密切，但..."张凌赫罕见地语塞，"项目的事，家里从未提起。"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分界线。虞书欣站在光里，张凌赫则在阴影中，仿佛象征着他们此刻的立场。
"所以你祖父可能参与了...那个实验。甚至林小曼的失踪。"虞书欣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冷。
张凌赫的眉头紧锁："没有证据表明他知情。技术顾问不一定了解所有实验细节。"
"真的吗？"虞书欣尖锐地反问，"还是你不愿相信自己的亲人会涉及这种事？"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张凌赫的表情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他摘下眼镜，缓慢地擦拭镜片——虞书欣已经注意到，这是他在极度不安时的小动作。
"你说得对。"最终他平静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虞书欣从未听过的脆弱，"我有偏见。但这不会影响我的判断。如果你不再信任我，我完全理解。"
看着他站在那里的样子，挺拔却孤独，虞书欣的心突然软了下来。她走近一步："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件事。但现在，我们还有更紧迫的问题要解决。"
张凌赫点点头，重新戴上眼镜："关于为什么是第三十年...我有个理论。专利文件显示，周峻纬的技术有个关键限制：植入的记忆只能维持三十年左右，然后会开始衰退。"
"所以..."
"所以首届文化节的那些'受试者'，现在记忆可能正在恢复。"张凌赫的声音恢复了专业冷静，"如果消息传开，他的研究声誉和公司股价都会崩溃。他必须在这届文化节期间，用改良版设备重新'加固'那些记忆。"
虞书欣倒吸一口冷气："这太疯狂了...有多少受害者？"
"根据档案，至少二十人。大多是当年的学生和教职工。"
"我们必须阻止他。"虞书欣坚定地说，然后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相信你，张凌赫。尽管这一切。"
张凌赫的眼神微微闪动，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他刚要说什么，虞书欣的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是火警！"她看向窗外，远处升起浓烟，"那是...文化节主展区的位置！"
两人飞奔出办公室，向冒烟的方向跑去。校园里已经一片混乱，学生们四散奔逃，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
当他们赶到文化节主展区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精心搭建的舞台和展台被火焰吞噬，消防员正奋力扑救。虞书欣呆立在原地，看着一个月来的心血化为灰烬。
"不是意外。"张凌赫低声说，指向几处同时起火的点位，"明显的纵火。"
虞书欣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这只是开始。放弃调查，否则下次不会这么温和。」
她正要给张凌赫看，却发现他的表情异常凝重。
"我也收到了。"他亮出自己的手机屏幕，消息内容更令人胆寒：「停止调查，否则她会有危险。你知道我们能做什么。」
虞书欣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他们知道我们在查他们...这是警告。"
"也是机会。"张凌赫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他们急了，说明我们接近真相了。今天的会面更重要了。"
"但明显是个陷阱！"
"正因如此，我们要反其道而行。"张凌赫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让他们以为我们上钩了。"
他们回到物理楼顶，制定了详细计划。张凌赫会远程监控虞书欣的生理数据，同时准备好随时报警和干扰设备。而虞书欣则要尽量拖延时间，收集证据。
"最关键的是..."张凌赫犹豫了一下，"如果他真的启动那台设备，你需要假装被影响了。"
"什么？"
"记忆操控需要受试者配合才最有效。"张凌赫解释，"如果你能表现出被控制的样子，他可能会透露更多信息。"
虞书欣挑眉："所以你要我...演戏？"
"你不是话剧社的吗？"张凌赫难得地开了个玩笑，嘴角微微上扬。
虞书欣忍不住笑了："好吧，物理天才。但结束后你得告诉我，我的表演能打几分。"
阳光突然穿透云层，照在两人身上。在这短暂的光明时刻，所有的猜疑和恐惧似乎都暂时退去。他们相视一笑，一种无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流转。
"小心。"张凌赫突然认真地说，声音轻柔得几乎被风吹散，"我...我不能..."
"我会没事的。"虞书欣打断他，不想听到那个可怕的可能性，"我们都会。"
她转身走向楼梯口，突然又回头："对了，如果我真的被洗脑了...你会怎么把我唤醒？"
张凌赫看着她，眼神深邃："根据研究，强烈的情感刺激可以打破记忆干预。所以..."
"所以？"
"所以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一个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秘密。"
虞书欣的心跳突然加速，不知是因为即将面临的危险，还是因为这个承诺背后隐含的意义。她点点头，没有再问，但那个未说出口的约定像一根无形的线，将两人紧紧相连。
十点整，虞书欣独自站在老图书馆门前。这座哥特式建筑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衣领下的干扰器开关，然后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门内，周峻纬正等着她，面带微笑，眼中却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芒。
"虞书欣同学，真高兴你来了。"他的声音温和得近乎诡异，"今天，我要向你展示一项...革命性的技术。"
虞书欣回以一个完美的微笑，心跳平稳，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会面。但在衣领下，干扰器已经启动；在她手腕上，生命体征监测器正将数据实时传输给不远处的张凌赫。
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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