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岳城的夜空被两种颜色撕裂——东边是织娘漫天飞舞的银丝，如蛛网般笼罩半座城池；西边则是血霓裳掀起的猩红尸虫潮，嗡嗡振翅声里夹杂着活人被啃噬的惨叫。
然而，鼎岳城的战士并非寻常守军。
"列阵——！"
身披青铜鳞甲的百夫长们怒吼着竖起盾墙，盾面刻着的星纹骤然亮起，银丝撞上便如雪遇沸水般消融。后排弩手射出的箭矢裹着硫磺桐火油和朱砂，在尸虫群中炸开一朵朵烈焰红莲。
（这群蝼蚁...竟能抵挡？）
双生狼的狼首在血雾中若隐若现，近一丈高的阴影(约2.9m)投在城墙上，每一根毛发都流淌着黑血。他盯着十步外的龙渊，喉间滚出低沉的嘲笑："所谓银电将军？不过是个快入土的老头子。"
龙渊缓缓扯下残破的披风。
银甲在月光下流转着水纹般的光泽，心口的星图残片与镇狱鼎遥相呼应，泛着清冷的蓝光。他近六十岁的躯体此时此刻没有一丝佝偻，肌肉线条如刀刻斧凿，拳锋上凝结的星芒噼啪作响。
"孽障就是孽障。"龙渊冷笑，"连人话都说不利索。"
血雾 vs 银电，大战在此一触即发。
双生狼率先发难！
狼首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喷出的不是寻常腐臭，而是浓稠如实质的血雾。雾中浮现出千百张扭曲的人脸——全是它吞噬过的受害者，此刻正发出无声的尖叫。这些尖啸化作无形利刃，疯狂撕扯着龙渊的精神防线。
（双生狼同时吸收全城的恐惧，化为己用，这也是他成为飞生体阶段后觉醒的新能力。）
龙渊却闭了眼。
拳架一起，周身突然炸开一圈银芒，如雷暴般将血雾硬生生震散三丈！他踏步前冲时，地面青砖"咔嚓"裂出北斗七星的轨迹，每一步都精准踩在星位上。
"破军·崩山槌！"
朴实无华的一记直拳，却打得空气发出布料撕裂般的尖啸。拳锋未至，拳风已压得双生狼胸前腐肉凹陷！
狼首怪物不得不交叉双臂格挡，黑血凝成的鳞甲与银甲拳锋相撞——
"轰！！！"
气浪呈环形炸开，方圆三十丈内的建筑瓦片同时爆碎。双生狼滑退十余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犁出冒着黑烟的沟壑。它惊愕地发现，自己吸收的恐惧之力，竟被这一拳打散了三成！
（这老东西的拳意...能净化邪祟？）
龙渊甩了甩手腕，银甲上沾到的黑血正被星芒灼烧殆尽："就这点本事？"
双生狼的狼瞳骤然收缩成针状。
它突然四肢着地，脊椎节节暴凸，彻底显露出完全体形态——狼首人身与人身狼首同时分裂，化作两道残影包抄龙渊！血雾在它爪间凝结成实体刀刃，每一击都带着鬼哭般的破空声。
"来得好！"龙渊大笑，银甲突然迸发出刺目雷光，"让你们这群孽障见识见识，什么叫人类千年来的所凝聚的力量。"
血霓裳的嫁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她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勾，漫天尸虫突然调转方向，如黑云压城般朝龙渊俯冲而下！
"老东西，尝尝我的小宝贝们~"她甜腻的嗓音里裹着毒。
龙渊连头都没回。
他左手仍保持着与双生狼角力的姿势，右手突然五指一攥——
"啪！"
方圆十丈内的空气仿佛被无形巨手捏爆，上千只尸虫瞬间炸成绿浆。飞溅的毒液尚未落地，就被银甲迸发的雷芒蒸成青烟。
"小妖女。"龙渊嗤笑一声，"老子在战场上一骑当千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啃指甲呢。"
血霓裳的笑容僵在脸上。
——银电狂涛——
双生狼的狼首突然暴吼，声浪震得龙渊银甲嗡嗡作响。它趁机猛然后撤，三米高的身躯竟展现出诡异的柔韧性，狼爪在地面划出五道深沟。
"就这点力气？"龙渊扭了扭脖子，骨节爆出雷鸣般的脆响，"当年幽州之战里随便挑个将士都比你更令人心潮澎湃。"
他踏步前冲时，整条街道的地砖应声爆裂！
明明身高差了足足一米二，体重更是相差两百斤有余，可龙渊的拳势却如山倾海倒。双生狼的狼爪刚抬起，那裹着雷光的铁拳已经轰在它胸腹之间——
"砰！"
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从着拳点炸开，双生狼的肋骨瞬间塌陷。更可怕的是，那些缠绕在伤口处的星芒如附骨之疽，疯狂灼烧着试图再生的腐肉。
"第一招！「破军摧城槌」！"龙渊暴喝，右腿如战斧般横扫，"教你这杂种不如的孽障什么叫尊老！"
双生狼被迫腾空，却见龙渊突然变招，左手成爪扣住它脚踝，像摔麻袋般狠狠砸向地面！
"第二招！「七杀坠星」！"青石路面在撞击中碎成齑粉，"教你什么叫爱幼！"
城墙上的守军看得热血沸腾。他们将军今年五十八岁，可这暴烈的拳风比二十八岁的精壮小伙还要凶悍百倍！
龙渊甩了甩手腕，银甲缝隙里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星力过度催动引发的细碎电芒。他望向挣扎着爬起的双生狼，眼中没有轻蔑，只有某种炽热的、近乎悲悯的战意。
"三十年前在幽州..."老将军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铁，"跟我厮杀的可是实打实的人类。"
他扯开胸甲露出心口伤疤，那处星图残片边缘还残留着半截断矛——来自当年与他争夺镇狱鼎的武林盟主，亦是当时数一数二的战士。
"他们会设伏，会诈降，会临阵悟出新招式，尽管立场不同但我依旧能感觉到他们不屈的意志和勇气的赞歌......"龙渊的拳锋再度亮起，"哪像你们这些畜生，除了靠腐臭血肉再生和滥杀无辜还会什么？"
双生狼的狼瞳突然渗出血泪。
它被砸进地底的躯体突然雾化，化作腥臭的血潮将龙渊包裹。雾中浮现出它千年吞噬的所有恐惧——
被活埋者的窒息、被凌迟者的剧痛、被至亲背叛的绝望......这些负面情绪如千万根钢针，顺着银甲的缝隙往龙渊骨髓里钻！
"老东西......"血雾里传来双生狼沙哑的嘶吼，"尝尝真正的......地狱......"
龙渊突然笑了。
他索性扯开胸甲，任由心口的星图残片暴露在血雾中。那枚青铜碎片突然迸发出烈日般的强光，将血雾照得如同透明！
"小子。"龙渊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知道为什么叫我'银电将军'吗？"
双生狼的狼瞳骤然收缩。它突然意识到，这个人类老者每一拳都在践行某种宣言：
肉身可朽，意志永存
当双生狼再次扑来时，龙渊的拳法变了。
没有炫目的星芒，没有暴烈的雷光，只有最纯粹的武道真意——那是他在幽州战场觉醒，用三十年光阴淬炼出的「人极境」。
「人屠百战」
拳路如老农锄地般质朴，却精准轰碎双生狼左肩关节。
「山河铁衣」
侧身让过利爪，肩甲故意硬接一击，反手扣住狼腕的擒拿手法，分明是边军对付重甲骑兵的绝技。
「星野孤灯」
最后一记寸拳击中狼首眉心时，龙渊心口的星图残片与镇狱鼎同时长吟。那不是神器认主的共鸣，而是...
"听见了吗？"老将军喘息着冷笑，"这是被你们杀死的万千冤魂的咆哮。"
龙渊的拳风愈发狂暴，银甲上的雷光几乎凝成实质，每一击都仿佛要将整座鼎岳城的夜空劈开。
「天罡·震岳」
他旋身一记鞭腿，裹挟着星芒的力道将双生狼三米高的身躯硬生生扫飞出去，撞塌半座钟楼。砖石崩塌的轰鸣中，老将军的声音如雷贯耳：
"就这点本事？连当年幽州叛军的先锋都不如！"
双生狼的狼首咳出黑血，腐肉下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它从未想过，一个人类——一个没有不死之身、没有腐尸异能的凡人，竟能将它逼到如此地步。
（不可能……这老东西的力量……还在攀升？！）
就在龙渊踏步前冲，准备给予最后一击时——
"将军！小心背后！"
守军的嘶吼晚了一步。
血霓裳的嫁衣突然如活物般展开，无数猩红尸线虫从地底钻出，瞬间缠住龙渊的双足。那些线并非实体，而是由浓缩的绝望编织而成——是她收集的、将死之人最后的恐惧。
（精神侵蚀！）
龙渊的拳势骤然一滞，银甲下的肌肉因剧痛而痉挛。他看见幻觉——三十年前幽州战场上死去的同袍，正一个个从血丝中爬出，抓着他的手脚哭嚎，无数被腐尸杀死的冤魂在呐喊。
"老东西……"血霓裳甜腻的嗓音里浸满恶毒，"你救不了他们，也救不了这座城~"
而更致命的，是织娘无声无息布下的千魂茧。
——不知何时，整座将军府已被她的银丝包裹，形成一座巨大的茧房。每一根丝线上都附着被吞噬者的残魂，此刻正疯狂抽取龙渊的星图之力。
"人类终究是……会累的。"织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龙渊的银甲开始崩裂，雷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他怒吼着震碎血丝，一拳轰向织娘真身所在——
却见双生狼突然裂开胸腔。
葬星棺的虚影在它体内一闪而逝，喷涌出的黑血如活物般缠上龙渊的手臂。那些血液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蚀星虫，疯狂啃食他心口的星图残片！
"这是……"龙渊的瞳孔剧烈收缩。
——不是攻击他的肉体，而是专门针对星图之力的概念级腐蚀，是双生狼最后的无耻底牌。
当龙渊单膝跪地，银甲彻底破碎时，双生狼的利爪贯穿了他的心脏。
没有悲壮的遗言，没有徒劳的反抗。老将军的躯体被高高挑起，心口星图残片"咔嚓"碎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夜风中。
鼎岳城的守军突然集体跪倒——他们铠甲上的星纹同时熄灭。
血霓裳嬉笑着接住一滴龙渊的血，舔了舔指尖："果然…强者的血最甜了~"
双生狼甩开尸体，踏着满地银甲碎片走向将军府。镇狱鼎正在那里发出哀鸣，鼎身星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黑斑。
织娘望着没有月亮的天穹，银丝在指尖缠绕："天亮之前……"
"跨越了3000余年，「那位大人」终于能再度苏醒了。"
第25章 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