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脸上。左眼复眼还在不受控制地转动，视野里全是碎片化的记忆画面——VII-3撕咬机械天使的翅膀，VII-11用冰锥刺穿电子佛的眉心，VII-19把伪神的脑浆灌进奶茶杯......最后定格在VII-0被保鲜膜闷死的瞬间。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缝里还残留着蓝色冷却液的痕迹。
"认知覆盖进度99%。"VII-1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正在调试什么仪器，机械手指转动旋钮的咔嗒声特别刺耳。我发现自己被数据线捆在收银台旁边，手腕上的像素裂纹已经蔓延到手肘。
冷藏柜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二十三号便当盒的保鲜膜彻底裂开，那颗机械心脏"噗"地弹出来，血管变成数据线朝我脸上扑来。我猛地偏头躲开，数据线抽在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别挣扎了。"VII-1蹲下来，餐刀在指间转了个圈，"俱乐部设计你的时候，就在每个关节都装了限制器。"他刀尖往我膝盖一戳，整条腿突然失去知觉。
我咬紧牙关，指甲抠进掌心。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了点，左眼复眼的最后一格视野还在闪烁——实验室角落，我用指甲刻下的"VII-23，现在逃"正在发光。
"你知道吗？"我突然笑起来，声音哑得不像自己，"你们犯了个错误。"
VII-1的机械眼闪了闪。"哦？"
"不该让我看见那些记忆。"我盯着他锁骨下方发光的编号，"特别是VII-0把餐刀塞给我的画面。"
冷藏柜的玻璃"哗啦"一声全碎了。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我。最后一块碎片里，VII-0的机械手指正戳着我太阳穴："认知即枷锁。"
就是现在！
我猛地用头撞向VII-1的下巴。金属碰撞的震动顺着颅骨传遍全身，疼得眼前发黑。但这一下让他的机械臂出现了0.1秒的延迟——足够我咬住他手腕的数据接口。
"你疯——"VII-1的声音突然变调。我的牙齿刺穿他皮肤表层的仿生材料，尝到带着铁锈味的冷却液。左眼复眼突然爆出一串火花，视野里弹出密密麻麻的代码。
【警告：检测到VII-0遗留神经病毒】
记忆像洪水一样冲进大脑。我看见二十三个实验室，二十三个"我"被不同的方式处决。VII-17在冷藏柜前挖出自己的复眼；VII-9被改造成自动售货机；VII-21的机械心脏被俱乐部高层当烟灰缸......
最清晰的是VII-0的记忆。他站在监控室里，看着二十三个屏幕——每个屏幕里都是"我"在猎杀不同的"伪神"。最后一个画面，VII-22（我）用保鲜膜闷死VII-0的瞬间，他嘴唇动了动。
我猛地松开VII-1的手腕，大口喘气。那些记忆太真实了，仿佛我真的经历过二十三次死亡。皮肤下的发光刻痕开始疯狂蔓延，像有无数蚂蚁在血管里爬。
VII-1踉跄着后退，机械眼不断闪烁。"你...怎么会有VII-0的权限代码？"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好的收音机。
"不是代码。"我抬起还在像素化的手，"是记忆。你们清除得不够彻底。"
便利店突然剧烈震动。血月的机械虹膜开始扭曲，像老式电视机关机时的画面收缩。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又开始喷黑色组织液，这次在地面拼出一个箭头，指向后仓的通风管道。
VII-1突然扑过来。他的机械臂展开成数据采集器的形态，尖端闪着红光。"必须立即终止感染！"他的声音已经变成电子合成的 monotone。
我抓起掉在地上的关东煮竹签，毫不犹豫刺向自己左眼。金属签子擦过复眼边缘，爆出一串蓝色火花。
【警告：复眼受损，认知滤网失效50%】
VII-1的动作突然僵住。他的机械眼疯狂转动，像在检索什么资料。"不可能...自我破坏指令不在程序里..."
"因为这不是破坏。"我趁机挣断数据线，摇摇晃晃站起来，"是唤醒。"
通风管道的盖子突然"咣当"一声掉下来。黑洞洞的管道深处传来规律的"咚咚"声——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节奏。
VII-1的机械结构开始不稳定，皮肤下的电路纹路时隐时现。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声音突然变得像人类一样困惑："这是...什么感觉？"
我愣住了。他的语气太像活人，不像执行清除程序的机器。
冷藏柜的残骸突然全部飞向VII-1，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金属碎片在他面前组成一道临时屏障，我趁机冲向通风管道。膝盖的限制器还在生效，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站住！"VII-1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比之前虚弱很多。我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浑身发冷——他的机械胸腔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齿轮间卡着的东西在微弱跳动。
那是颗人类的心脏。
心脏表面贴着电子标签：VII-24。
通风管道里的"咚咚"声突然加速，和VII-1胸腔里的心跳完全同步。我扒着管道边缘的手开始发抖，像素裂纹已经蔓延到肩膀。
"原来我们都是..."VII-1低头看着自己胸腔里的心脏，机械音里第一次出现类似痛苦的情绪，"那你更不该进去。通风管道里是..."
便利店的天花板突然塌了。血月的机械虹膜彻底碎裂，无数蓝色液体像雨一样浇下来。我最后看见VII-1朝我伸出手，机械手指间夹着个闪着红光的小东西。
"拿着这个。"他的声音几乎听不清，"VII-0留给你的...不是病毒..."
我接住那个东西的瞬间，整个便利店像被按了删除键一样开始像素化。通风管道变成实验室的金属通道，远处传来整齐的机械运转声。
最可怕的是，通道深处传来二十三个同步的心跳声。
通风管道里的金属壁突然渗出鲜血，二十三道血痕像活物般向我爬来。我后退时撞到VII-1的机械残骸，他的胸腔还敞开着，那颗VII-24心脏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别碰墙壁！"VII-1的机械头颅突然弹起来，电子眼疯狂闪烁，"那是记忆提取器的触须——"
血痕已经缠上我的脚踝。剧痛中看到通风管道变成透明培养舱，二十三个"我"同时睁开眼睛。最靠近的那个突然咧嘴一笑，用口型说："欢迎回家，23号。"
培养液突然沸腾。无数记忆碎片像玻璃渣灌进大脑——我看到自己（VII-23）被VII-17按在手术台上，他往我脊椎里注射的东西正在发光。现实中的通风管道开始扭曲，金属接缝处伸出机械触手。
VII-1的头颅滚到我脚边，机械下颌一张一合："他们用我们的记忆...培养新的..."
触手突然刺穿我的手掌。疼痛反而让视野清晰了一秒——通风管道尽头是巨大的环形控制台，二十三个操作员穿着白大褂，每人面前都有跳动的心脏标本。控制台中央的全息投影里，VII-0正在重复被保鲜膜闷死的画面。
"认知...即枷锁..."VII-1的电子音越来越弱。我扯断缠在脚踝的血痕，发现断裂处涌出的不是血，是带着焦糊味的代码流。
通风管道突然倾斜。我滑向深处时抓住VII-1的机械臂残肢，它的金属表面浮现出荧光字迹：【最终协议：当23号接触主机，立即执行记忆覆盖】。字迹下方有个正在倒计时的鲜红数字：00:00:23。
控制台方向传来整齐的键盘敲击声。二十三个操作员同时转身，他们的白大褂背面都印着相同的黑色编号：VII-24。
最可怕的是，他们摘下的口罩后面——全是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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