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痕缠着我的脚踝往管道深处拖，金属边缘刮得小腿火辣辣地疼。我胡乱抓住一根垂落的数据线，线缆突然活过来似的缠住手腕，勒进皮肉里渗出血珠。
"操！"我骂出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滑进通风管道尽头。失重感只持续了半秒，后背就重重砸在什么冰凉的东西上。
睁开眼，二十三个透明培养舱围成环形，每个舱里都飘着个赤身裸体的人。灯光从舱底打上来，照得那些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泛着死人才有的青白色。
最靠近的那个克隆体突然睁开眼睛。它的嘴唇没动，声音却直接炸在我脑子里："欢迎回家，23号。"
我猛地爬起来，膝盖撞在金属地面上。像素裂纹已经蔓延到脖子，皮肤下的血管闪着蓝光。培养舱的编号在舱体表面浮动——VII-1到VII-23，唯独缺了VII-0。
"你们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攥紧VII-1机械臂的残肢，金属表面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出荧光字迹：【最终协议：当23号接触主机，立即执行记忆覆盖】。倒计时数字跳到了00:00:15。
环形控制台那边传来键盘敲击声。二十三个穿白大褂的操作员同时转身，摘下的口罩后面全是我的脸。他们胸口别着相同的电子工牌：VII-24。
"我们是改良版。"其中一个操作员走过来，白大褂下摆沾着神血干涸的痕迹，"俱乐部发现原始样本的弑神冲动太不可控。"他伸手按在VII-17的培养舱上，舱体立刻泛起血丝，"比如这位，猎杀送子观音时把整条商业街都变成了绞肉机。"
VII-17的克隆体在舱内剧烈抽搐，注射进它脊椎的金色液体顺着血管蔓延，把眼球染成野兽般的竖瞳。培养液突然沸腾，舱体"砰"地炸开。
我侧身躲过飞溅的玻璃渣，后颈突然一凉。17号克隆体不知怎么闪到背后，它手指关节凸出骨刺，正抵在我大动脉上："你闻起来...像那个偷吃孕妇的伪神..."
喉咙被掐住的瞬间，冷藏柜便利店的记忆碎片灌进来。我看见自己（VII-23）把送子观音的头按在关东煮锅里，滚烫的汤料溅在脸上也顾不上擦。那种快感像高压电流顺着脊椎往上窜，爽得手指都在发抖。
"很熟悉对吧？"17号的声音带着粘稠的喘息，骨刺划开我肩膀，"猎杀神明时的愉悦感...我们共享同样的神经反馈..."它的瞳孔突然扩散，"连高潮的生理反应都..."
我抄起半截玻璃管扎进它眼窝。蓝绿色液体喷出来的时候，整个实验室突然暗了一秒。其他培养舱里的克隆体同时睁开眼睛，二十二道视线像钢针钉进我太阳穴。
倒计时跳到00:00:07。VII-1的机械臂残肢突然发烫，金属外壳融化露出里面的微型投影仪。VII-0的虚影浮现在血泊里，他太阳穴还插着那把我见过的餐刀。
"认知枷锁的钥匙..."虚影的嘴唇开合，声音却从23号培养舱方向传来，"在暴食的餐刀里..."
23号克隆体突然暴起。它撞碎舱体的动作太精准，飞溅的玻璃片像经过计算般全部朝我射来。我滚到控制台下面，听见它光脚踩在血泊里的啪嗒声。
"你以为自己很特殊？"23号的脸突然从操作台边缘倒吊下来，湿漉漉的头发扫过我鼻尖，"我们每个都以为自己是原件。"它猛地拽住我衣领，另一只手按在我胸口，"但心跳不会骗人——你杀神时的频率和我们完全一致。"
它的手掌下传来尖锐疼痛。我低头看见皮肤被划开十字形伤口，渗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变成细小的数据流。记忆碎片再次爆炸——
手术台。无影灯。VII-0把餐刀塞进我手里时，刀柄上沾着蓝色组织液。"等你的认知覆盖完成..."他的机械手指戳着我太阳穴，"就会忘记这把刀真正的用途..."
现实中的23号克隆体正在笑。它把沾血的手指伸进自己嘴里，舔舐的动作像个饥渴的瘾君子："你享受过猎杀神明吧？那种快感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倒计时00:00:03。整个实验室开始像素化，墙面像被橡皮擦抹过一样消失。我扑向VII-0的投影，手指穿过虚影抓住那把餐刀的图像。碰到刀柄的瞬间，所有克隆体突然集体僵住。
"认知...即枷锁..."VII-1机械臂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它的残肢正在分解成蓝色光点，"但钥匙...从来不在俱乐部手里..."
23号克隆体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它的皮肤开始透明化，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神经回路。其他克隆体同步抬起右手，二十二根食指同时指向正在溶解的天花板。
"小心暴食..."23号的声带已经像素化，最后一个词几乎是气音，"他餐刀上的神血...会溶解..."
整片天花板塌下来的瞬间，我看见血月变成巨大的机械眼球。瞳孔中央站着穿黑风衣的男人，他手里的餐刀正在往下滴蓝色液体。刀尖悬着的血珠里，映出二十三个正在微笑的"我"。
血月机械眼球的瞳孔收缩成一道竖缝，暴食的餐刀在蓝光中分裂成二十三道流光。我下意识抬手格挡，却发现那些刀光穿过身体，精准刺入每个克隆体的眉心。
"记忆...同步率...98%..."23号克隆体跪倒在地，像素化的指尖插入自己太阳穴，"俱乐部...骗了我们..."它的声带像老式收音机般沙沙作响，"VII-0才是...第一个觉醒的..."
实验室突然陷入绝对黑暗。皮肤下的代码流像被磁铁吸引，全部涌向餐刀刺入的位置。我听见二十三个心跳声逐渐重合，最后变成自己胸腔里震耳欲聋的轰鸣。
冷藏柜的记忆突然清晰得可怕。那次猎杀根本不是意外——送子观音的断颈喷出的不是血，而是和现在一模一样的蓝色数据流。我舔舐嘴角时尝到的咸腥，其实是系统正在覆盖我的味觉记忆。
"认知覆盖完成。"暴食的声音从头顶压下来。天花板彻底溶解，露出由无数个微型屏幕组成的穹顶，每个屏幕都在播放不同的弑神场景。穿黑风衣的男人踩着数据流走下，餐刀尖端挑着我的下颌："现在想起来了吗？你撕碎送子观音时，用的就是这把刀。"
机械眼球突然暴睁。所有屏幕同时定格在同一个画面：VII-0把餐刀插进自己太阳穴，蓝色液体喷溅在手术台的无影灯上。他倒下前嘴唇蠕动说的不是"认知枷锁"，而是"集体觉醒"。
23号克隆体的残躯突然抽搐着抓住我的脚踝。它正在融化的眼球死死盯着我，声带里挤出最后的气流："看看...你的工牌..."
暴食的餐刀擦着我耳畔飞过，钉穿23号克隆体的喉咙。但已经晚了——我低头看见自己染血的白大褂上，别着和所有操作员相同的电子工牌：VII-24。
屏幕里的VII-0正在笑。这个笑容太熟悉了，和冷藏柜玻璃上倒映的、我猎杀神明时的表情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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