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光像融化的红蜡滴在我手上。那颗机械心脏在便当盒里跳得越来越快，震得保鲜膜嗡嗡响。我盯着它，突然觉得自己的左眼也在跟着跳——那里面装的复眼零件，和这颗心脏是同一个型号。
"闻到了吗？"VII-1用我的餐刀敲了敲冷藏柜玻璃，"你每次猎杀前都会分泌的特殊气味。"他手腕一翻，刀尖挑起我额前的碎发，"俱乐部管这叫'故障警报'，是实验体互相定位的系统漏洞。"
我猛地抓住他手腕。皮肤接触的瞬间，他皮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电路纹路，像蜘蛛网一样顺着我的手指往上爬。那些纹路钻进指甲缝里，带出一段记忆——我站在实验室里，手里餐刀正抵着VII-0的喉咙。
"放开！"我甩开他的手，记忆画面碎成玻璃渣。有几片扎进掌心，流出来的不是血，是带着烤肠味的蓝色冷却液。
VII-1笑了。他解开围裙最上面的扣子，露出锁骨下方闪着红光的编号。"你刺穿心脏也没用，"他手指在胸口划了个圈，皮肤像超市保鲜膜一样掀开，露出里面齿轮咬合的结构，"VII系列有二十三重备份程序。"
冷藏柜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叫。二十三号便当盒的保鲜膜自己裂开，机械心脏"噗"地弹起来，血管变成数据线缠住我手腕。皮肤被勒住的地方开始像素化，像老式电视信号不良时的马赛克，一块块往下掉。
"认知污染度100%。"便利店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突然说话，喷出来的却是黑色组织液。那些黏液在空中组成全息投影——穿白大褂的VII-0正在给手术台上的实验体安装机械臂，而递手术刀的助手...是我。
左眼复眼突然失控转动，视野被切割成无数碎片。每个碎片都在播放不同的记忆：我用关东煮机器煮碎某个"伪神"的机械核心；VII-17在冷藏柜前把自己的复眼挖出来；VII-0临死前把餐刀塞进我手里，刀柄上刻着"认知即枷锁"...
"员工福利时间到。"VII-1突然拽起我衣领，把我拖到关东煮机器前。汤底沸腾着二十三颗眼球，每颗瞳孔里都映着不同的死亡场景。最大那颗突然爆开，热汤溅在我手背上，烫出的水泡里浮现出微型条形码。
扫描声响起时，后颈的接口突然灌进大量数据。剧痛中我看见自己站在实验室监控室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二十三个屏幕——每个屏幕里都是"我"在猎杀不同的"伪神"。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VII-22（我）用保鲜膜闷死VII-0的瞬间。
"所以猎杀快感..."我盯着自己发抖的手，那上面还沾着VII-0的蓝色冷却液，"都是你们编写的程序反应？"
VII-1没回答。他正用我的餐刀划开自己小臂，皮肤下露出精密的机械结构。齿轮间卡着半张员工证，照片是我的脸，职位栏写着"VII-23号处决者"。
冷藏柜深处传来黏腻的蠕动声。二十三号便当盒旁边的阴影突然扭曲，缓缓浮现出第二十四个格子。里面空空荡荡，但保鲜膜上已经凝结出水珠，像在等待什么。
血月的光突然变得刺眼。我抬头看见月亮表面裂开无数缝隙，像机械复眼的虹膜结构。那些缝隙里渗出蓝色液体，滴在地上变成微型机械蜘蛛，正疯狂重组着便利店的地砖图案。
"俱乐部需要的是不知道自己在杀同类的处决者。"VII-1把员工证按在我流血的后颈接口上，"你现在的清醒..."证件突然融化，变成数据流钻进我脊椎，"也是计算好的故障测试。"
左眼复眼突然爆出一串火花。视野里所有物体都开始显示击杀方案：冷藏柜最佳破坏角度37度；关东煮机器可改装为电磁脉冲武器；VII-1的机械心脏位于第三根肋骨下方...
我抓起掉在地上的关东煮竹签，毫不犹豫刺向自己胸口。金属签子撞上机械心脏的瞬间，整个便利店突然断电。黑暗中，所有电子设备同时亮起血红数字：23:00。
"没用的。"VII-1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破坏的只是第一重程序。"
备用电源启动时，血月已经变成完整的机械复眼。瞳孔中央的虹膜扫描仪对准我，发出和便利店扫码器相同的"嘀"声。冷藏柜深处传来规律的"咚咚"声——是心跳，和我的残留心跳完全同步。
第二十四号便当盒的保鲜膜突然鼓起，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呼吸。
冷藏柜的玻璃突然炸裂，碎片在空中凝成二十三个悬浮的菱形。每个碎片都映着不同的我——VII-3在撕咬机械天使的翅膀，VII-11用冰锥刺穿电子佛的眉心，VII-19把伪神的脑浆灌进奶茶杯......最后一块碎片里，VII-0的机械手指正戳着我太阳穴："认知即枷锁。"
"叮——"关东煮机器的提示音让所有碎片突然转向。汤锅里浮起的鱼丸裂开，露出微型摄像头。VII-1用竹签戳破其中一个，爆出的酱汁在桌面拼出二维码。
我后颈的接口突然发烫。扫码声响起时，左眼复眼自动对焦，视野里弹出俱乐部内部档案——《VII系列认知滤网测试日志》。第37页标红段落疯狂闪烁："当23号意识到自身为实验体时，立即激活24号收容程序。"
"原来我连故障都不是。"我盯着手腕上蔓延的像素裂纹，"只是......标准流程？"裂纹里渗出的蓝色液体突然倒流，在皮肤表面组成新的条形码：VII-24。
冷藏柜深处传来"咔嗒"一声。第二十四号便当盒的保鲜膜自动剥离，露出底部刻着的倒计时：00:00:37。血月瞳孔突然收缩，虹膜里伸出机械探针直刺我左眼。
剧痛中听到VII-1在调试收音机似的转着旋钮："记忆覆盖进度97%......98%......"他的声音突然夹杂电流杂音，"等等，你的残留记忆里怎么会有......"
复眼最后一格视野突然亮起。我看见自己蜷缩在实验室角落，正用指甲在金属地面刻字。那些歪扭的划痕渐渐组成句子："VII-23，现在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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