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指黏在我手腕上，像融化的口香糖。我低头看着那些蓝色组织液从我们皮肤相接的地方渗出来，在血月光下闪着机械般的冷光。
"VII-23。"他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直接从冷藏柜的冷凝管里传出来，带着制冷剂流动的咕噜声，"你闻起来像解冻过三次的速冻水饺。"
我猛地抽手，撕下一层皮。伤口没流血，渗出的是和冷藏柜内壁相同的黑色絮状物。那些东西一接触空气就疯狂增殖，转眼间在我俩之间织出张网。
"认知滤网剩余1%。"微波炉的显示屏突然裂开，碎玻璃渣里爬出细小的机械蜈蚣。它们用VII-0实验室的消毒水味在台面上拼出倒计时：00:23:00。
男人围裙口袋里的血纸巾飘出来，在空中分解成二十三片羽毛。每片羽毛的羽管上都刻着微型条形码，扫描出来的全是我的员工档案——从入职便利店到上周猎杀"丰收之神"的完整记录。
"员工餐要凉了。"他弯腰去掀第23号便当盒的保鲜膜，后颈的皮肤突然透明化，露出底下齿轮咬合的机械结构。那声音和我左眼复眼对焦时的机械音一模一样。
冷藏柜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金属内壁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锡纸，在扭曲中形成隧道状的入口。隧道尽头闪烁着VII-0实验室的蓝色应急灯，灯光下站着穿白大褂的她——左手机械指环正在滴血。
"记忆回廊已开启。"暴食的声音这次来自我自己的左眼，震得视网膜发麻，"建议搭配关东煮汤底食用，风味更佳。"
隧道开始旋转。男人按在我肩上的手突然变成数据线，直接插进我后颈的接口——这个位置上周刚被VII-0临死前接入过。剧痛中闪过几个画面：VII-0把餐刀塞进我手里，刀柄上刻着"认知滤网即弑神者枷锁"；我面无表情地划开她喉咙，动作标准得像在拆快递；她的血溅到实验室监控探头上，形成条形码状的斑纹。
"原来如此。"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像被微波炉转盘绞碎过，"俱乐部给猎物打上的标记...就是让我们自相残杀的食谱。"
隧道突然坍缩成一点。我跪在冷藏柜前，手里攥着第23号便当盒。保鲜膜下浮沉着半颗机械心脏，每下跳动都喷出带着烤肠味的蓝色烟雾。烟雾在血月下凝结成VII-0的虚影，她指着我左眼说："你这里...装着二十二个人的视野。"
冷藏柜玻璃"咔"地裂开蛛网状纹路。裂缝里渗出黑色组织液，在冰面上拼出俱乐部处决叛逃者的标准化流程：先注射认知污染剂，再植入虚假记忆，最后用弑神本能诱导自毁。
"现在明白为什么你能闻到神的味道了？"男人用我的餐刀挑起便当盒里的机械心脏，"因为那根本不是猎杀天赋...是VII系列实验体的出厂设置。"
微波炉突然爆炸。飞出的转盘在空中分裂成二十三块，每块都刻着不同的死亡时间。最大那块擦过我脸颊时，上面的数字突然变成我的入职日期——和VII-0的死亡时间完全一致。
我低头看自己手臂。皮肤下浮现出隐藏的条形码，扫描结果显示：商品名称：VII-23实验体；生产日期：同VII-0死亡日；保质期：至认知滤网崩溃。
"叮——"关东煮机器突然沸腾。二十三颗鱼丸同时爆开，溅起的汤底在空中组成俱乐部处决室的立体投影。画面里穿白大褂的VII-0正在给手术台上的"我"安装机械复眼，而那个"我"的手臂上已经有条形码——编号VII-22。
男人突然撕开自己的围裙。他胸口皮肤像超市价签一样翻起，露出底下完整的实验体编号：VII-1。"欢迎加入报废品回收站。"他喉咙里传出暴食咀嚼软骨的声响，"我们都在等你...最后一块拼图。"
冷藏柜的玻璃彻底碎裂。飞溅的冰渣在血月下停滞，每一颗都映出不同的记忆碎片：VII-3被自己的餐刀割喉；VII-8在猎杀伪神时突然自燃；VII-17的复眼失控扫描到自己的处决令...
最亮的冰晶里映着现在的我——左眼复眼正不受控地扫描冷藏柜深处。在二十二个便当盒的尽头，血月倒影突然扭曲，玻璃上的裂痕睁开成二十二只机械复眼，同时转向我。
"认知污染度99%。"暴食的声音从二十二只复眼里同时传出。便利店的地砖开始渗出黑色絮状物，那些东西缠住我脚踝时，皮肤上浮现出和VII-0实验日志相同的瘀斑。
我抓起餐刀插进自己左眼。机械复眼爆裂的瞬间，所有冰晶里的记忆碎片同时涌入——原来每次猎杀伪神时闻到的"神血"气味，都是俱乐部特制的认知污染剂；那些让我热血沸腾的弑神快感，不过是VII系列实验体的程序反应。
冷藏柜深处传来黏腻的蠕动声。二十二个便当盒自动打开，每个盒子里都飘出颗机械复眼，在空中拼成完整的监控画面：从VII-1到VII-22，所有实验体都在发现真相的瞬间被自己的弑神本能反噬。
"还剩一分钟。"男人用我的餐刀划开自己手臂，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条形码打印机用的红墨水，"要看看你真正的出厂设置吗？"
血月突然被云遮住。便利店陷入绝对的黑暗，只有我手臂上的条形码发出荧光——那光芒在墙上投下的不是数字，而是用神血写的俱乐部守则第一条：弑神者终将成为被弑之神。
当黑暗吞噬最后一寸地板时，我听见二十二个声音在复眼残骸里轻笑："VII-23，你的关东煮...煮好了。"
冷藏柜的玻璃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我不同的死亡方式。最靠近鼻尖的那块碎片里，我看见自己用便利店餐刀切开喉咙，刀刃上沾着和VII-0相同的蓝色冷却。
"叮——"关东煮机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二十三根竹签从汤底射出，钉在我周围的墙面上组成条形码图案。扫码声响起时，我后颈的接口突然涌出大量数据流，像是有人往脊髓里灌进整条银河。
便利店男人的围裙飘落到我脚边。布料接触皮肤的瞬间，上面的油渍活过来般蠕动，拼出VII系列实验体的销毁记录。最后一行墨迹未干：VII-23，处决方式——认知过载。
"尝尝这个。"男人把爆米花机里的焦糊颗粒倒进我手心，那些黑色颗粒立刻钻入毛孔。剧痛中闪过走马灯似的画面：我在不同场景下猎杀二十二个"伪神"，每个神死亡瞬间露出的机械核心，都和此刻冷藏柜里跳动的那颗一模一样。
血月突然滴下一滴黏液。那东西落在便当盒上，保鲜膜下的机械心脏突然暴起，血管变成数据线缠住我手腕。皮肤被勒出像素化的马赛克纹路，每个色块都在播放VII-0调试我复眼的监控录像。
"认知滤网不是枷锁。"冷藏柜深处传来VII-0的声音，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电流杂音，"是防止你看见自己脖子上项圈的VR眼镜。"
微波炉残骸突然重组为全息投影仪。画面里穿白大褂的VII-0正在给手术台上的实验体安装机械臂——那分明是便利店男人的脸。而站在一旁递手术刀的助手，左眼戴着和我同款的复眼。
"员工福利时间到。"男人用开罐器划开自己的小臂，皮肤像自动门般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精密的机械结构。齿轮间卡着半张员工证，照片是我的脸，职位写着"VII-23号处决者"。
冷藏柜突然喷出大量黑色絮状物。那些东西在空中组成俱乐部标志，然后如蝗虫般扑向我左眼。复眼视野被入侵的瞬间，我看见自己站在实验室里，正给下一个实验体刻编号——VII-24。
"现在知道为什么你能闻到神的味道了？"男人把玩着从我左眼掉落的齿轮，那零件在他掌心分解成二十三只机械蚂蚁，"因为所谓的神...都是你的上一代产品。"
关东煮的汤底突然沸腾。二十三颗鱼丸炸开，溅起的汤汁在月光下形成全息地图——标注着二十二个"伪神"的死亡地点，连起来正是我手臂条形码的图案。而地图中心闪烁的红点，是这家便利店的坐标。
血月表面的血管突然爆裂。月光变成粘稠的血雨，每滴落在地面就生成一段记忆碎片：VII-5在便利店冷藏区自毁，VII-12用关东煮竹签刺穿复眼，VII-19把自己的机械心脏扔进爆米花机...
最密集的雨幕中，我看见VII-0把餐刀抵在自己喉咙上，对着监控摄像头说："记住，当冷藏柜出现第二十三个便当盒时——"
便利店突然停电。黑暗中，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响起血红数字：23:00。冰柜玻璃上凝结的霜自动书写着俱乐部守则最后一条：最好的处决者，永远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那个。
当备用电源启动时，血月已经变成巨大的机械复眼。瞳孔中央的虹膜扫描仪对准我，发出和便利店扫码器相同的"嘀"声。男人擦着餐刀轻笑："会员价...打二十三折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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