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柜玻璃炸开的瞬间，我尝到关东煮汤底的咸腥味。七道裂痕从中心辐射开来，每道裂痕里都渗出蓝色的神经液。右眼的机械部件发出尖锐警报，视野左上角跳出一行血红色文字：【认知滤网归零】。
"你总记不住重要的事。"
穿白大褂的女人倒影贴在碎玻璃后面，她的手指划过裂纹时，便利店日光灯突然变成手术室的无影灯。我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收银台。金属台面冷得像停尸房。
小女孩蹲在冰柜旁边，把玩具熊的眼珠塞进嘴里咀嚼。"哥哥好笨，"她含糊不清地说，嘴角溢出蓝色电弧，"VII系列不是克隆体，是时间锚点。"
冰柜下层抽屉自动滑开，冷雾像干冰舞台效果般涌出来。二十三支神经接驳器整齐排列在冰霜上，每支试管里都漂浮着不同颜色的絮状物。最靠近外侧那支标着【暴食】，里面泡着VII-0的半截金属指骨。
"每个接驳器都是你猎杀的证明。"倒影里的母亲用手术刀轻敲玻璃，刀尖与裂纹精准重合，"也是你丢失的人性。"
右眼突然黑屏三秒。恢复视觉时，发现自己的左手正不受控制地伸向标着【慈母神】的试管。这是上周刚猎杀的目标，试管里粉色的絮状物还在蠕动。机械义肢的液压管发出"咯吱"声，像是有人在远程操控我的关节。
"停下！"我用力把左手按在冰柜边缘，不锈钢面立刻结出霜花。皮肤黏在金属上撕扯时，看到霜花组成母亲二十年前的脸。她太阳穴插着七根神经针管，针管末端连着便利店的关东煮机器。
小女孩突然爬到我背上。她呼出的气带着电路板烧焦的味道："哥哥看这个。"冰凉的小手扒开我后颈的头发，芯片接口正在发烫。便利店天花板突然变得透明，露出上方巨大的培养舱，舱体表面结着霜，里面漂浮着——
"妈妈？"
培养液里悬浮的女人突然睁开眼睛。她的虹膜完全变成蓝色晶体，胸腔被剖开，肋骨间缠绕着便利店热狗机的输送带。输送带正将二十三个神经接驳器依次送入心脏。
右眼弹出扫描数据：【生命体征：无。神经活性：100%】。
"温度要调到-18℃。"培养舱里的母亲嘴唇没动，声音却从便利店广播里传出来，混着液氮泄漏的嘶嘶声，"这是保存人性的临界点。"
货架上的膨化食品袋同时爆开。无数薯片在空气中组成北斗七星图案，第七颗星的位置正好对着我后颈的芯片。小女孩突然咬住那颗芯片，牙齿迸发的电火花让整个便利店陷入黑暗。
三秒后应急灯亮起时，冰柜已经变成透明培养舱的操作面板。那些闪烁的按钮分明是我后颈芯片的二十三个接口。母亲倒影的手穿过碎玻璃，沾着关东煮汤汁的指尖悬在【暴食】按钮上方。
"俱乐部其实是个闭环。"她的指甲突然暴长成神经针管，"你杀死的每个神明..."
我抓起收银台上的金属夹砸向冰柜。"哐当"巨响中，所有商品包装突然翻面。巧克力棒背面印着我五岁时的照片，饮料瓶标签变成母亲实验室的监控截图。右眼疯狂闪烁，视野里交替出现两个重叠的场景：深夜便利店和二十年前的手术室。
"所以你把我做成猎杀工具？"我踹开正在融化的小女孩，她的身体像断电的玩具般抽搐，"那些针孔...是你们在我身上做的实验？"
母亲倒影突然年轻了十岁。她白大褂领口滑开，露出锁骨下方的反北斗七星烙印："VII-0没告诉你？林晚博士用自己的眼球..."培养舱突然剧烈震动，输送带断裂，二十三支试管全部砸在舱底。
小女孩残破的身体爬向压缩机后方。她掀开一块松动的地砖，下面露出布满神经纤维的人类骸骨。骸骨左手无名指戴着母亲婚戒，右手却连接着便利店咖啡机的输水管。
"这才是妈妈现在的样子哦。"小女孩掰下骸骨的一节脊椎，像啃玉米般咬断末端发光的神经簇，"我们都在她里面。"
左眼突然剧痛。那些蓝色神经液逆流进视神经，在视网膜上投映出陌生记忆：五岁的我被绑在手术台上，母亲俯身时，她左眼掉出一颗蓝色晶体，正好落入我因恐惧而张大的嘴里。
"记住这个温度。"记忆里的母亲用额头贴着我的额头，她皮肤上结着霜，"-18℃以下，神格会休眠..."
现实中的冰柜突然爆炸。气浪把我掀到收银台对面，玻璃碎片像冻雨般砸下来。左眼视野完全变成蓝色，看到小女孩正趴在母亲遗骸上吮吸神经液。她的玩具熊完全融化了，露出和VII-0相同的金属骨架。
"你也是VII系列？"我抹掉脸上结霜的血液。右眼扫描显示小女孩颈动脉处的芯片编号是【VII-6】。
收银机突然自动打印小票。吐出来的纸条飘到脚边，上面写着：【认知滤网重构进度1%】。与此同时，左眼接收的神经记忆正在同步——二十年前母亲被七根神经针管钉在手术台上的画面，每帧都带着便利店关东煮的香味。
"暴食神格会吃掉你的眼泪..."母亲倒影的声音越来越远，她的形象碎成冰晶消散在冷雾中，"但能让你活着走出这里..."
货架上的商品开始自燃。火焰是诡异的蓝色，烧焦的包装袋飘出神经纤维的灰烬。我踉跄着爬起来，发现左眼流出的泪在脸颊结冰，右眼却机械性地扫描着燃烧中的商品条形码。
小女孩突然尖叫着冲进火里。她抱住正在碳化的母亲遗骸，脊椎像充电线般插进骸骨胸腔："哥哥快选！要不就来不及..."
右眼界面突然弹出新消息：【检测到系统入侵端口】。视野边缘，收银机吐出的第二张小票卡在出纸口，最末一行小字写着：【控制权覆盖中...】
我盯着那张卡在出纸口的小票，纸张边缘渗出蓝色液体，像被冻伤的血管。右眼扫描显示墨迹成分是神经传导素——和母亲实验室里用的完全一致。
"哥哥快看！"小女孩突然用骸骨脊椎戳向我的太阳穴。金属与骨骼碰撞的瞬间，便利店天花板突然变成巨大的全息投影屏，滚动播放着二十三个弑神任务的监控录像。每个画面里，我的后颈芯片都在渗出同样的蓝色液体。
左眼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那些逆流的神经液在视网膜上凝固成数据流：【VII-1初始记忆载入中...】。第一个闪回画面是母亲被七根针管钉在手术台上的场景，但诡异的是——她右手无名指戴着我的机械指环。
"温度传感器才是关键。"小女孩趴在我耳边说，呼出的冷气让耳廓结出霜花。她掰开骸骨的胸腔，露出里面缠绕着电线的温度计，液晶屏显示着【-18.0℃】。这个数字每跳动一次，便利店货架就消失一排。
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标着【暴食】的试管。这次我看清了——操控信号来自天花板投影屏右下角，那里有行几乎透明的代码：【VII-0远程协议激活】。已经死亡的VII-0怎么可能...
骸骨突然抓住我的脚踝。它胸腔里的温度计疯狂闪烁，数字骤降到【-23℃】。整个便利店瞬间覆满冰晶，冰柜玻璃上重新凝结出七个母亲的面容。她们同时开口，声音像老式磁带卡顿：
"林晚博士用左眼..."
小女孩突然把骸骨脊椎插进自己后颈。电光暴闪中，投影屏出现新的监控画面：五岁的我躺在手术台上，母亲正用镊子从自己左眼取出蓝色晶体。而手术室角落，分明站着穿白大褂的成年版VII-0。
"时间锚点要重合了..."小女孩的声音突然变成电子合成音。她的皮肤开始融化，露出下面精密的机械结构，胸口印着【VII-6β】的编号。β？难道还有...
天花板突然砸下来半截培养舱。舱体里漂浮着母亲的头颅，她太阳穴插着的七根针管正在往培养液里注射蓝色神经液。右眼扫描结果疯狂闪烁：【DNA匹配度100%】【神经活性0%】【记忆波动值∞】。
"温度每下降5℃，就会解锁一段被冻结的时间。"母亲的头颅突然转向我，培养液在她眼眶里凝结成蓝色冰晶，"VII系列不是克隆体，是不同时间线上的你..."
左眼接收的记忆突然加速播放。我看到二十年前的实验室爆炸，母亲把最后一管神经液注入我的左眼；看到VII-0站在燃烧的培养舱前，往自己后颈插入标着【慈母神】的芯片；看到小女孩——不，是VII-6β从废墟里挖出母亲的骸骨，将神经纤维接上便利店电路系统。
收银机突然吐出第三张小票。这次整张纸都浸透了蓝色液体，但墨迹依然清晰：【认知滤网重构进度7%】【VII-1主控权限获取中...】。与此同时，左眼视野里跳出母亲实验室的密码键盘，光标自动停在确认键上。
"现在你该明白了。"小女孩的机械手指戳向我左眼，指尖弹出微型数据线，"俱乐部用-18℃冻结时间，而妈妈用同样的温度..."
天花板投影屏突然切换成巨大的倒计时：【00:00:07】。货架上所有商品开始剧烈震动，包装上的条形码扭动着组成同一串数字：19990715——我的出生日期。
右眼警报疯狂闪烁：【系统覆盖即将完成】。在彻底黑屏前的最后一秒，我看到VII-6β把骸骨脊椎插进了收银机的USB接口，而自己的左手正不受控制地伸向——那个标着【暴食】的试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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