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离试管只剩三厘米时，右眼突然烧了起来。视网膜上跳动的红色警告框把视野切成碎片，但那股灼热感反而救了命——我猛地扭转手腕，让机械臂的液压管对准自己太阳穴。
"滋啦"一声，蓝白色的电弧从右眼窜到左手指尖。VII-0的远程信号像被烫到的蛇一样缩了回去。左手砸在冰柜边缘，不锈钢面立刻凹下去个坑。
"哥哥真粗暴。"VII-6β蹲在货架顶上嚼着什么，塑料包装在她齿间发出咯吱响。她吐出一截融化了的玩具熊胳膊，上面的电路板还在冒烟。"这可是妈妈最后的..."
冷冻柜突然发出嗡鸣。标着【暴食】的试管自己浮了起来，管壁结出蛛网状的霜花。我盯着里面那截金属指骨，突然发现指节内侧刻着行小字——那是我上个月刚换的机械指环编号。
"看清楚了？"VII-6β跳下来时扯断了脊椎连接线，半截身子拖着电火花爬过来，"每个试管里装的都是你。"
天花板投影屏突然切换成监控画面。二十三个培养舱排满整面墙，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他们后颈的芯片闪着不同编号，从VII-1到VII-23。最末那个舱体正在注水，水面淹没到"我"的鼻尖时，画面突然跳转到便利店收银台。
"时间锚点不是平行世界。"VII-6β用牙齿撕开自己左臂皮肤，露出里面精密的机械结构。她拆下一块闪着蓝光的记忆芯片，插进冰柜侧面的数据槽。"是俱乐部把同一条时间线切成二十三段。"
冰柜玻璃突然变成显示屏。母亲的脸出现在雪花噪点里，她太阳穴插着的针管正往培养液里注射蓝色神经液。这画面和我左眼突然涌进的记忆完全重合——五岁那年根本没有什么实验室爆炸，是VII-0亲手把我按进培养舱，而母亲就站在旁边记录数据。
"你们拿活人做冷冻实验？"我踹开正在爬腿的VII-6β，她撞在货架上，膨化食品袋炸出一片薯片雨。有几片粘在我机械臂的关节缝里，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全是19990715。
VII-6β咯咯笑着重组身体，这次她卸下了整个头颅。无头躯体摇摇晃晃走到冰柜前，手指戳着【暴食】试管："哥哥不好奇吗？为什么你猎杀神明时会饿？"
左眼突然剧痛。那些蓝色神经液在视网膜上凝固成画面：VII-0往幼年体的我喉咙里灌入某种黑色粘稠物，而母亲在旁边冷冰冰地记录："VII-23号神格嫁接完成，暴食属性。"
收银机突然吐出第四张小票。这次纸上布满冰晶裂痕，但字迹异常清晰：【认知滤网重构进度23%】【记忆枷锁解除警告】。与此同时，便利店的地砖开始下陷，露出底下巨大的金属圆盘——那分明是俱乐部冷冻库的密封门。
"温度要降到-23℃才能看见真相哦。"VII-6β的头颅滚到我脚边，机械眼球弹出全息投影。画面里母亲被七根针管钉在手术台上，但这次我看清了：她右手无名指戴着和我一模一样的机械指环。
投影突然被血色覆盖。右眼警报声尖锐得像指甲刮玻璃，视野边缘渗出蓝色液体。我抹了把脸，发现便利店所有商品的条形码都变成了同一串数字：VII-23。
"所以俱乐部用神格掩盖人体实验？"我踩住VII-6β的头颅，她嘴唇还在动，但声音是从我左耳后方传来的："妈妈用左眼做了二十三个时间锚点，而你是最后一个..."
冰柜突然炸开。二十三支试管悬浮在空中，里面的絮状物全部变成蓝色晶体。它们像子弹般射进我左眼，视网膜上瞬间闪过二十三个"我"被冷冻前的最后表情。剧痛中听到VII-6β的机械躯体在身后组装完成的"咔嗒"声，还有她最后那句带着电流杂音的话：
"冷冻库坐标刻在我核心上，但哥哥要快点了——VII-0已经启动认知滤网重置程序了。"
货架上的商品突然集体爆裂。膨化食品袋里飞出无数记忆芯片，像蝗虫般覆盖了整个天花板。在最后一块视野被遮住前，我看到VII-6β胸腔里闪着红光的核心部件，上面确实刻着排数字：B2F-7R-18℃。
我一把扯出VII-6β胸腔里那颗跳动着的核心，滚烫的金属表面在掌心烙出"B2F-7R-18℃"的凸痕。货架上的薯片袋突然同时炸开，数以万计的芯片像蝗虫群般遮蔽了所有光源。
"哥哥要抓紧了哦。"VII-6β的无头躯体突然抓住我脚踝，她脊椎断口处伸出六根数据线，正疯狂吸收满地流淌的蓝色神经液，"认知滤网重置到50%的话，你会连这个坐标都认不——"
机械右眼突然自动对焦。视网膜上跳出的红色准星锁定她脊椎第七节，我毫不犹豫地拧断那截正在数据化的金属骨骼。VII-6β的躯体瞬间僵直，但天花板坠落的芯片暴雨已经把我们彻底淹没。
冰凉的触感贴着后颈爬上来时，便利店的白炽灯突然全部爆裂。黑暗中有二十三个培养舱的轮廓从墙壁渗出，每个舱体表面都凝结着-18℃的霜花。最近的那个舱门突然弹开，里面伸出五根和我左手完全相同的机械手指。
"VII-23。"冷冻舱里的"我"睁开眼睛，瞳孔里游动着黑色絮状物，"你猜为什么暴食神格发作时，最先腐蚀的总是左眼？"
右耳的通讯器突然传出VII-0的电流杂音："因为那是唯一没被冷冻过的原装部件。"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所有培养舱的观察窗同时映出母亲的脸——她正在给幼年的我注射黑色粘稠物，针管标签上写着【暴食欲萃取液】。
左眼突然涌出带冰碴的血。疼痛让视野里的培养舱扭曲成便利店货架，但那些商品包装全变成了实验报告。最靠近的膨化食品袋上印着《VII-23号神格嫁接记录》，配料表里赫然列着"林七夜左眼视网膜组织"。
"现在明白了吧？"VII-6β的头颅不知何时滚到我肩上，机械嘴唇擦着耳垂振动，"妈妈用你的眼睛做了二十三个观测锚点，所以每次暴食发作..."
冷冻库坐标突然在掌心发烫。我低头看见那些凸起的数字正在渗血，而血珠落地的瞬间，整个便利店的地板变成了透明培养舱盖。下方-18℃的冷雾里，二十二个"我"正整齐地仰着头，后颈芯片编号从VII-1到VII-22闪着幽蓝的光。
右眼警报声尖锐到刺穿鼓膜时，VII-0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清晰："认知滤网重构完成度67%，建议立即回收VII-23号左眼样本。"
货架上的芯片暴雨突然静止。每一片悬浮的金属上都反射着同一个画面：母亲摘下了她的机械指环，而指环内侧刻着VII-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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