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十五年春,瑶乐宫书房
暮色沉沉,烛火摇曳。萧景月伏在案前,笔尖悬在宣纸上方,迟迟未落。
窗外春雨淅沥,檐角滴水声清晰可闻,衬得书房愈发静谧。
她微微蹙眉,目光落在窗台那盆半枯的兰草上——那是静妃前些日子移栽的,不知为何,近来叶片发黄,蔫蔫地垂着,仿佛随时会枯死。
"草木无情,却也有生死……"她低声喃喃,笔尖终于落下。
《咏春草》
"东风一夜绿参差,细雨无声润旧枝。
莫道荣枯皆定数,寸心犹可逆天时。"
墨迹未干,她搁下笔,轻轻叹了口气。
这首诗写得随意,不过是因那盆兰草有感而发,算不得什么佳作。
她正欲将诗笺收起,忽听窗台传来"簌簌"轻响。
景月抬头,瞳孔骤然一缩——
那盆原本奄奄一息的兰草,竟在她眼前缓缓舒展叶片。
枯黄的叶尖褪去颓色,新绿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甚至有一朵小小的花苞从叶间探出头来,在烛光下莹润如玉。
"这……"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景月屏住呼吸,缓步走近窗台。
她伸手轻触兰草叶片,指尖传来细微的颤动,仿佛这株植物正在回应她的触碰。花苞微微摇晃,竟在无风的情况下,缓缓绽放——
一朵雪白的兰花,幽香沁人。
她怔怔地望着这一幕,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是巧合?
还是……她的诗?
心跳如鼓,她迅速回到案前,重新铺开一张纸,提笔写下:
《咏竹》
"虚心劲节本天成,霜雪难摧傲骨清。
若得凌云三尺剑,敢教日月换新晴。"
写罢,她将诗笺轻轻放在书房角落的一盆文竹旁。
那文竹因久不见光,枝叶稀疏,毫无生气。
然而,不过半刻钟——
文竹的茎秆微微挺直,原本泛黄的叶片逐渐转绿,甚至有几根新枝从根部抽出,迅速拔高,直至触到房梁。
细密的叶片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
景月指尖发颤,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席卷全身。她的诗……竟能催动草木生长?
次日清晨,景月悄悄折了一枝宫墙边的垂柳,插在书房的花瓶里。
柳枝无根,本应日渐枯萎,她却提笔写了一首:
《赠柳》
"断枝无根亦自生,春风何必问归程。
他年若化青萍去,犹向天涯寄此情。"
诗成,柳枝竟在无水的瓶中抽出新根,嫩绿的芽苞点点绽开,不过半日,便如栽种数年般茂盛。
她心跳加速,又惊又疑。
这种能力从何而来?为何偏偏是诗?
她翻遍书房典籍,却找不到任何记载。
直到某日,她在藏书阁中偶然发现一页残卷,上面写着:
"诗为心声,可通万物。至诚者,一字一句皆可动天地。"
随着时间的流逝,
景月渐渐发现,这种能力并非毫无代价。
某日,她为救一株即将枯死的牡丹,写下:
《惜花》
"天公不惜残红落,我自殷勤护短篱。
但得芳魂留一刻,拼将心血化春泥。"
诗成,牡丹瞬间复苏,甚至开出比往年更艳丽的花朵。
然而,景月却突然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她扶住桌案,发现指尖微微发颤,唇色苍白如纸。
静母妃为她把脉时,眉头紧锁:"气血亏损,似有透支之象。"
景月心中一凛——她的诗,消耗的不仅是笔墨,还有她的精气。
元嘉十七年夏,北境大旱。
景月站在宫墙上,望着远处焦枯的田野,手中紧握着一首刚写好的诗:
《祈雨》
"赤地千里草木焦,苍生泣血望云霄。
愿将十年心头血,换作甘霖润旱苗。"
她知道,若此诗生效,或许真能缓解旱情。
但代价……可能是她的性命。
夜风拂过,诗笺在她手中微微发烫。
后来,北境果然降下甘霖,而景月却因此昏睡三日,醒来后,发现自己再也写不出那样的诗了。
幸运的是,她没有死,可她似乎感觉,在这个世界,她如果再想写出那样的诗,就必须以自己的寿命换回,甚至如此,也无法再有多大的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