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泡裂的瞬间，陈果的指甲掐进了叶修的手腕。黑暗里能听见外面那些球鞋在地板上的声音，还有金属器械碰撞的轻响。

"别灯。"叶修又说了一遍，热气喷在她耳根后面。陈果这才发现自己的已经贴在了货架上，嘉世战队历年的应援旗正垂下来扫着她的肩膀。

打火机的火苗窜起来，照亮叶修半边脸。他另一只手在货架底下摸到什么，扯出乱麻似的电线。"初中物理课没逃吧？"他手指灵活地剥开胶皮，"法拉第笼原理。"

陈果盯着他手指上缠的创可贴，那下面有道新鲜的划。"他们带着频谱分析仪..."话音没落，外面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接着是唐柔拔声线："仓库灯泡又坏了？"

叶修的手顿了一下。火苗晃动的光影里，陈果看见他嘴角绷紧了。他把剥好的铜线缠上架金属腿，打结的动作像是在游戏里搓连招。"麻烦递下螺丝刀，"声音突然提高，"左边第三个抽屉。"

金属抽屉拉开的声响盖住了窗框的震动。陈果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时正看见唐柔的项链坠子晃到眼前——那点反光正好出窗外半张人脸，鸭舌帽檐下反着冷光的嘉世员工证。

"键盘进水了。"唐柔对着空气说，同时把整个抽屉拽出来砸在地上。螺丝刀蹦到叶修脚边，他弯腰时后颈擦过陈果的嘴唇，带着网吧廉价洗发水的柠檬味。

显示器突然亮起来。叶修的主机箱发出垂死嗡鸣，屏幕上荣耀登录界面正在扭曲。千机伞在物品栏里自动旋转，十二种武器形态的图标接连亮起又熄灭。陈果看见叶修的瞳孔随着那些图标收缩，镜片上倒映着技能特效的光污染。

"电压不稳。"他左手小指抵住shift键，右手在膝盖上敲出看不见的快捷键。机箱里爆出团电火花，蓝光顺着他的指尖爬到键盘上，在WASD键位间流窜。

窗外突然响起对讲机的杂音。陈果扑向电源插排时，看见叶修屏幕上的君莫笑正被五个中草堂玩家围住。千机伞变形到第七种形态时，整个仓库的灯管都开始频闪，货架上的嘉世纪念徽章叮叮当当跳起舞来。

"现在他们看得见了。"叶修突然说。陈果转头，发现窗外那些摄像头全都转向了电压异常的区域。唐柔正把矿泉水浇在冒烟的主机箱上，蒸汽腾起来遮住了她摸向消防斧的手。

叶修的手指在键盘上擦出火星。君莫笑一个受身操作避开围攻，千机伞变成战矛形态捅向地面——这个本该有0.3秒冷却的大招，在屏幕闪烁的瞬间完成了无冷却连击。五个玩家同时浮空的画面被电压不稳拉长成慢动作，陈果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散人快打。"叶修镜片反着光，"好久没这么痛快了。"他后仰避开窗外射来的激光笔，椅背撞在陈果肚子上。她抓住他肩膀稳住身形，摸到T恤下面凸起的脊椎骨。

货架最顶层的嘉世冠军纪念册突然砸下来。陈果下意识伸手去挡，硬壳封面擦着她手臂落地，内页里夹着的全明星合照飘出来——那张被裁掉半边的照片上，叶修的身影正好她脚边。

陈果的呼吸突然变重。她抓起海报开始撕，指甲在光面铜版纸上劈裂也感觉不到疼。叶修没回头，但操作节奏明显慢了半拍。当陈果把碎片扔向漏电的主机箱时，燃烧的焦痕正吞噬"一叶之秋"的ID。

"烧干净才好。"她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显示器突然蓝屏，韩文清的竞技场邀请框弹出来占据整个屏幕。修松开键盘，发现自己的手指和陈果的手腕还缠在一起，汗水把两个人的皮肤粘成同一个温度。

仓库后门被踹开的巨响中，隐约能听见苏沐橙的声音从某部手机里漏出来："...霸图那边已经..."叶修用膝盖顶开主机箱，千机伞的U盘正在接口上发烫。他把它拔下来塞进陈果的牛仔裤口袋，指尖碰到她大腿外侧的肌肉猛地绷紧。

"现在，"他对着她耳语，嘴唇几乎碰到她耳垂，"该让某些人见识下真正的散人了。"

显示器蓝光在韩文清的ID上跳动时，仓库顶灯突然全部炸裂。陈果的瞳孔里还残留着"大漠孤烟"四个字的残影，就听见玻璃爆裂声从三个方向同时响起。

"低头！"

叶修拽着她扑向主机箱的瞬间，三麻醉针擦着发梢钉进身后的嘉世海报墙。陈果的膝盖撞在插线板上裸露的铜丝蹭过皮肤带起一串刺痛的火花。唐柔抡起的消防斧劈在门框上，震落一整排冠军徽章，叮叮当当像下了一场金属雨。

"七点钟方向配电箱。"叶修的声音混在电流杂音里，手指在果掌心快速划了三个字母。她摸到主机箱后盖的温度时突然明白过来——那下面藏着苏沐秋旧千机伞程序，正在用电磁脉冲干扰监控设备。

唐柔的高跟鞋精准踩中地上的螺丝刀。借着反弹的力道，她整个人撞向货架，整面嘉世周边轰然倒塌。陈果看见鸭舌男人在灰尘中举起频谱，镜片反光里映出叶修敲击键盘的残影——君莫笑正在竞技场用Z字抖动躲开大漠孤烟的重拳。

"电压不稳是？"陈果撕开主机箱散热孔，灼热的金属片烫红了指尖。叶修镜片上流动着技能的蓝光，嘴角绷紧的弧度让她想起联赛决胜局时的表情。机箱深处传来硬盘高速运转的蜂鸣，像极了千机伞切换形态时的机械音。

窗外突然响起汽车急刹声。苏沐橙那句没说完的"霸图"被对讲机噪音切成碎片，叶修却突然松开键盘，沾着机油的手指在显示器上快速写了几个数字。陈果看着那些荧光的轨迹组成坐标，恍惚间听见多年前嘉世训练基地的开门密码。

"叶队当年教的。"唐柔的项链不知何时缠住了鸭舌帽的证件带，金属扣在拉扯中迸出火星，"遇到电磁干扰就回归原始通讯方式。"

货架最底层的旧键盘突然亮背光。陈果看见叶修的手悬在F区按键上方，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君莫笑在屏幕突然使出押枪技巧，大漠孤烟被轰向空中的画面，与窗外无人机坠落的轨迹重合。

"不是电压不稳。"叶修终于开口，喉结上的汗珠滚进衣领，"是千机伞在反向解析他们的监控系统。"他下回车时，仓库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发出濒死的悲鸣，陈果牛仔裤口袋里的U突然烫得像块烙铁。

唐柔的消防斧终于劈开配电箱。在跳闸前的最后一秒，陈果看见叶修弹出苏沐橙的聊天窗口——正在传输的文件夹名称是"却邪5.0改造图"。鸭舌男人的惨叫伴随着电路短路的爆响，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应援旗布料味道。

"现在。"叶修拽起陈果的手按在键上，自己握住鼠标，"该让霸图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散人快打了。"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垂时，果发现竞技场倒计时正好停在嘉世当年夺冠的秒数。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