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兴欣网吧的窗帘。修摘下耳机时，塑料耳罩内侧已经积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通区的显示器暗下去，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客人哈欠结，临走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角落里的。
"续费吗？"陈果把找零拍在收银台上，报纸角露出嘉世战队新赛季的定妆照。她指甲意识地刮着照片边缘，那里有张被裁掉半边的脸。
叶修伸懒腰，发出不堪重负的。"包夜套餐送泡面是吧？"摸出皱巴巴的纸币推过去，手指在柜台留下道浅灰痕迹。吧后面的监控显示器突然闪了闪，四个分屏里出现戴鸭舌帽的男人，他们分散坐在修周围三个机位。
陈果突然抓住他。"你主机箱没关。"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他皮肤叶修瞥见收银电脑后台运行着陌生的程序，进度条已经走到73%。
"老板娘心真细。"他笑着抽回手，转身时踢翻了电源插排。整个通宵区瞬间陷入黑暗，此起彼伏的"卧槽"声中，某个机箱传来急促的硬盘读取声。叶修蹲下去插电线的三秒里金属碰撞声轻得像蜻蜓点水。
灯光重新亮起时，唐柔正在17号机前弯腰捡账号卡。她今天穿了件领口很大的T恤，俯身时项链坠子晃出来，正好挡住身后鸭帽男人的视线。"键盘进水了。"她对着空气说，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摩尔斯电码的节奏。
叶修走回自己机位，屏幕上停留着荣耀论坛的界面。刷新键被人点击，最新热帖是《君莫笑开挂实锤逐帧分析押操作》。他点帖子里的视频，在某个帧数里，千机伞变形的残影确实超出了游戏设定的0.3秒冷却"要毛巾吗？"陈果不知何时站在，手里攥着条印有世队徽的周边毛巾。她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突然被空调直吹。
叶修接过毛巾擦键盘，劣印刷的队徽在摩擦中褪了色。"这周边质量不行啊。"他故意把毛巾翻过来露出背面2014年全明星赛的纪念字样陈果的呼吸明显停滞了半拍。
角落里爆发出大笑。三个学生模客人指着屏幕："快看世界频道！中草堂悬赏君莫笑坐标！"他们背后的鸭舌帽男人立刻掏出，镜头却对准了叶修敲键盘的左手。
中午的网吧弥漫着廉价盒饭的气味。叶修拆开泡面包装时发现调料包被人撕开过。他对着阳光眯起眼粉末里混几不自然的结晶。"老板娘，"他晃了调料包，"现在泡面都送跳跳糖？"
陈果正在整理货架，闻言差点了整箱矿泉水。她冲过来抢走调料包时，手腕上的智能手表突然亮起。"这...这是"心率检测？"叶修指了指她剧烈起伏的胸口，"老板娘少喝点咖啡。"他从柜台下面摸出备用调料，塑料包装在撕开时发出啦一声响。陈果盯着他泡面的动作，直到确认蒸汽糊住了他的眼镜片。
下午四点，网吧突然迎来客流高峰。十几个自称"荣耀好会的客人要求连坐，他们选择的机恰好包围了叶修常坐的角落。其中金丝眼镜的男人不断调整摄像头角度，镜片反光叶修后颈上划来划去。
"团优惠。"陈果价格牌拍在桌上力道震倒了眼镜男放在桌边的。橙黄色液体顺着数据线流进主机箱，刺啦一声冒出青烟。"啊呀，"她毫无诚意地道歉，"我们赔您一台备用机？"
备用机摆在仓库最里面，需要穿过堆杂走廊。叶修搬主机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金属碰撞声。他假装网线绊倒，整箱嘉世周边纪念品从架砸下来。2017赛季的限定版打火机滚到脚边，外壳上刻着"一叶之秋四周年纪念"。
仓库灯泡突然炸了。黑暗中打火机窜起的火苗，了陈果苍白的脸和叶修平静的眼睛。"老板娘，"火舌在他瞳孔里跳动，"听说过散人职业吗？"
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所有显示器同时蓝屏，荣耀登录界面变成血红色的警告框。叶修用火机点燃皱巴巴的烟，火光映出门缝下十几双匆忙移动球鞋。
"现在组，"他吐出的烟圈撞碎在陈颤抖的睫毛，"还赶得上赛季报名
断电来得毫无预兆。整个网吧陷入漆黑的，仓库里的老式挂钟开始报时，齿轮转动声住了后门被撬开的动静。修摸黑按下打火机，火苗照亮陈果手里攥着的战队注册表——右下角已经签好了"兴欣"两个字。
"鼠标垫下面她声音哑得像砂纸打磨，"今早快递。"火机燃料即将耗尽时，光照亮了背面嘉世俱乐部的公章水，以及被烟头烫穿的某个签名位置。
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用手电筒照向仓库门缝。叶修突然吹灭火苗，在绝对黑暗中精准抓住陈果的手腕。"别灯，"他呼吸喷在她耳后激起一片战栗，"现在他们看得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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