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

鲛王的尾鳍重重砸在珊瑚墙上，震得穹顶的荧光藻纷纷坠落。他第三下捶在刘海涛肩膀时，鳞片间溢出的珍珠混着血丝，像极了墨子恒被带走那天的暴雨。“人类的文明就是用刀刻在鲛人骨头上的笑话！”他掐住对方后颈，却在触到那枚护心鳞时，指尖突然颤抖。

刘海涛任由鲛王的尾鳍缠住自己咽喉，心口的鲛丹蓝光映着老人眼底的裂痕——那是三十年前失去人类妻子，如今又痛失儿子的裂痕。“我会用余生找回升魂的方法。”他摸出贴身的笔记本，里面夹着墨子恒的鳞片，“您教过我鲛人魂魄会依附于水源，所以我买了所有能连通深海的河流...”

“够了！”鲛王突然甩袖扫落满桌的人类仪器，却在看见墨汐抱着墨子恒的旧绘本抽泣时，尾鳍骤然蜷成保护的弧度。墨海用小小的身体挡在妹妹身前，背鳍竖起的模样像极了墨子恒当年挡在他身前的样子。“滚回陆地去！”鲛王转身时，珍珠大颗大颗坠落，“别让我看见你用人类的眼泪污染鲛人海域...”

深夜的礁石群，刘海涛被浪打湿的衬衫下，鲛丹蓝光与护心鳞共鸣。他听见墨汐在远处用鲛人语唱摇篮曲，曲调竟是当年墨子恒哄他入睡的人类民谣。突然有冰凉的触感缠上脚踝，低头看见两条小尾巴正用贝壳舀来月光，试图填满他掌心的凹陷。

“爸爸别难过。”墨海将发光海星放在他心口，“外公偷偷教过我们召唤术！”兄妹俩的尾鳍拍出水花，在月光下拼出墨子恒模糊的轮廓。鲛王的怒吼从珊瑚丛传来，却带着明显的慌张：“谁让你们动预言石的！”但下一秒，老人的尾鳍已轻轻托住即将消散的光影，鳞片间渗出的，是比任何珍珠都要温热的液体。

刘海涛攥住那抹蓝光，感受着墨子恒残留的气息。远处传来人类游轮的汽笛声，这次不是追捕，而是搭载着“鲛人保护协会”的研究者。鲛王突然用尾尖塞给他个小瓶，里面晃着淡金色的液体：“人类笨蛋...这是用你奶奶的桂花酿泡的鲛人魂引...”没说完便转身，月光照见他尾巴内侧新添的伤痕——那是昨夜潜入人类实验室偷取灵魂共振仪时留下的。

“谢谢。”刘海涛对着鲛王的背影低语。怀中的光影轻轻颤动，似是回应。墨汐突然指着海面笑：“看！爸爸们的荧光藻又开了！”那些曾因墨子恒逝去而枯萎的海藻，此刻正顺着刘海涛的眼泪疯长，在深海里织出一条缀满星光的路，通向某个，终会重逢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