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不死

墨汐的尾鳍烦躁地拍打着珊瑚礁，20岁的鲛人公主已能轻易用歌声震碎人类潜艇的玻璃，却在看见刘海涛坐在月光下擦拭护心鳞时，突然红了眼眶。墨海将妹妹卷进怀里，背鳍划过她发间的人类钻石发卡——那是刘海涛用十年时间攒下的鲛人眼泪换的。

“他不是不死。”墨海摸着心口与父亲同款的蓝光，那是幼年时为承接部分鲛丹种下的标记，“只是每到满月，鲛丹就会在他血管里掀起海啸，像母亲被剖开心脏时那样疼。”他望着远处在海面徘徊的人影，人类的黑发已掺银白，却仍穿着墨子恒当年撕破的白大褂。

墨汐突然抓起珊瑚枝砸向水面，激起的浪花里映出刘海涛踉跄的身影。二十年来，他用鲛丹的力量阻止了72次人类对深海的屠杀，却在每个深夜对着空荡的水族箱说话，把“我爱你”三个字说给流动的海水听。“预言石里说，母亲用魂飞魄散换他长生。”她的珍珠泪坠落在礁石上，裂成两半，“可他宁愿用百年孤独赎罪，也不肯让我们分担痛苦。”

深海的暗流突然躁动，墨海警觉地将妹妹护在身后，却见鲛王的王者之鳞穿透阴影。老鲛人尾巴上的伤痕又添了新的，却在看见孙女泛红的耳鳍时，罕见地放软声音：“当年你母亲把鲛丹塞进他心口时，我也想掐死这个人类。”他甩动尾鳍，掀起的水流里浮起无数玻璃瓶，每个都装着刘海涛写给墨子恒的信，“直到我发现，他的灵魂早就跟着你母亲去了，留在人间的，不过是具会呼吸的珊瑚壳。”

月圆时分，刘海涛照例坐在当年的实验室遗址。墨汐突然破水而出，尾鳍卷起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试试用鲛丹共鸣术！”她的鳞片泛起与墨子恒相同的蓝紫光泽，“我和哥哥的血脉里有母亲的残留，也许能...”

“胡闹！”刘海涛想挣脱，却在触到女儿体温时僵住。记忆突然翻涌——墨子恒生产那日，也是这样的月光，这样的触感。墨海从另一侧握住他的手，三人的蓝光在海面交织，远处的鲛王别过脸，却悄悄用尾鳍筑起屏障，防止共振波惊醒沉睡的鲛人魂灵。

“爸爸看！”墨汐的声音里带着颤抖。海平面上，无数荧光藻突然汇聚，勾勒出那道熟悉的蓝影。刘海涛的喉间涌上咸涩，不是海水，是二十年未敢落下的泪。墨子恒的虚影拂过他眼角，唇形开合，说的是当年未说完的“我爱你”。

“母亲在等你。”墨海指着深海裂缝中透出的微光，那里有无数鲛人魂灵游过，每条尾巴上都缠着人类的许愿绳，“但不是以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他扯开衣领，露出与刘海涛 identical 的蓝光，“我们早已准备好承接鲛丹，你该去赴那场跨越生死的约会了。”

刘海涛望着眼前与墨子恒如出一辙的眉眼，终于读懂预言的真谛——不是惩罚，是爱让生命超越界限。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海面时，他将护心鳞放进女儿掌心，任由鲛丹的蓝光如归巢的鱼群，游向更辽阔的海洋。而在深海的最深处，某个魂灵正掀起潮汐，等待着与他共舞的，第一百个黎明。